法师塔中的导师们明令禁止在宿舍塔楼举办舞会, 不过只要有人组织,这里的学徒们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场狂欢。他们会在前半夜在舞会上喝得烂醉, 后半夜一边喝着解酒魔药一边赶课程论文,然后再带着论文和熬红了的眼睛去上早晨的课, 万一一不小心在课上睡着, 就会享受到被导师用冷水浇头的贴心待遇。
在这种氛围之下, 思考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何人,几乎可以说是一件格格不入的事, 甚至显得有点可笑。爱丽丝也就随波逐流,跟着年轻的学徒们颠倒胡闹,还零零碎碎学了些法师们才懂的法术常识,虽说她并非暗夜之神的信徒,没法像法师们那样画出有效用的法阵。不过能在看见简单的魔法阵时一眼认出它的主要用途,大概也是一般人可以用得上的技巧。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塔勒斯大法师派人召唤她的时候,爱丽丝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法再回避这件事。
“父亲”这个词,开始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她试着去想象,无论如何想象不出那样一个人会是怎样的模样。从前爱丽丝揽镜自照时,偶尔会认真花时间寻找她面容之中与母亲全然不同的部分,但把这些部分拼凑起来,无法构成一张完整的人脸。想到“父亲”这个词,爱丽丝更多地感觉不可思议。
真的有可能会找到那个人吗?如果那个人站在她面前,她该跟他说些什么?爱丽丝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爱丽丝觉得,他更像是一场幻觉。
不过,不管她怎么想,既然塔勒斯大法师召唤她去,她是不能回避的。
爱丽丝独自前往塔主的办公室,在路过安妮小姐的桌前时,她很希望安妮小姐能给她一点提示,告诉她塔主这一次召唤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公事,还是与她父亲相关的消息。可惜安妮小姐什么都没说,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自己进去。
爱丽丝敲了敲门。门自动打开,让她可以进去。或许因为并没有特别重要的客人,这一次,塔主阁下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穿着三重法袍,而是穿着一件更加轻便随意的丝绸法袍。
法师们似乎都很喜欢丝绸,轻薄贴身的丝绸法袍有种特别的下垂感,能让好看的身形显露无遗。塔主塔勒斯大法师的美貌着实有些过分耀眼,爱丽丝有些不敢抬眼看他,总觉得若以欣赏男色的眼光看他,是对这位伟大法师的不尊重。
在这一周里,爱丽丝已经听了一大堆有关塔主阁下的事。法师塔内传出来的故事与外界的传闻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虽说塔主阁下平常很少出现在学徒们面前,但他长期霸占塔内导师魅力排行榜第三名的位置,有一半的女学徒都声称,若有机会能与塔主阁下共度春宵,就算被开除也值。至少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安妮小姐对他的魅力完全免疫,这大概也是她得到这份工作的原因。
总之,听完女学徒们的疯话之后,爱丽丝很难再以上次见面时的谨慎态度面对塔主阁下,不过塔主阁下本人倒是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坐在桌前,对爱丽丝说:
“给你们国王的信,我已经写了一半,你主君那珠冠上的法阵,我也已经开始修复,大概再过半个月,这两件事都能办完。至于你父亲的事,我让安妮去查了一下,现在塔内出身自弗拉梅尔家族三十五岁以上的男性法师共有四十七人。经过这一周,初步调查得出的结论是,这四十七人中,并没有人认为自己可能会有一个失散了的已经满了十八岁的女儿。”
听到这个结论,爱丽丝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失落,还是松一口气。
但塔主阁下的话并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