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临淄城内已经没有在街道上行走的百姓,只余火光憧憧,人影印在墙上,因火光变得狰狞,不断拉长变细,晚风吹过火把,人影也随之变幻扭曲。
仆从们排成长队,他们目光茫然麻木的朝超市走去,前方有甲士领路,后方有甲士押后,他们不像“士兵”,更像被押送的囚犯。
可也没人抱怨,他们都是“杨家人”,世世代代都是杨家奴仆,若是被杨家赶出去,他们甚至不如普通奴隶。
领头的甲士在宅子前停住。
这宅子已经被翻修过一遍,虽然依旧不曾脱离以前的大概模样,可也已经焕然一新。
那些缺失破碎的瓦片早已被补上,重新排列规整。
从院内探出来的枯树也已经栽上了新树,那树如今正是结果的前夕,花瓣落了一地,路过的人总能闻到花香。
甲士后头看了一眼。
这次杨家没有一个人来。
他们都害怕家主被抓之后,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就连下达命令,叫嚣得最厉害的家主弟弟都没来。
甲士抿了抿唇,他冲奴仆们喊道:“撞门!把门撞开!”
奴仆们没有撞木,就算有,他们也大多不知道该怎么用,只能看向甲士,用一双双麻木懵懂的眼睛告诉他,他们不会。
甲士抬起头来,他指着其中一个人形高大的男人说:“你,去把门撞开。”
男人被甲士指着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缩着脖子,明明身形高大,此时却像只受惊的鹌鹑,他嘴唇轻颤,小心翼翼地说:“奴,奴奴不会。”
甲士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带着这帮早就被杨家调教得胆怯懦弱的家奴,就是神仙下凡,恐怕也打不赢一场仗。
杨家并不养人,他们不需要得力的手下,在他们看来,值得信任的只有族人。
而家仆奴隶,都不过是一茬之后又一茬的消耗品,刺头全都杀了,当众行刑,如此年复一年下来,本来就格外听话的家仆奴隶们变得更加听话麻木。
他们甚至已经停止了思考,对任何事除了应答再没有别的反应。
奴隶也是人,人只要不是一刻不停的干活,总是会动动自己的脑子,可杨家的奴隶不会。
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只会服从,绝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甲士犹豫片刻,终于,他自己站到了宅子大门前。
再回头看了一眼,他抬起手臂,敲响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