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杨家似乎还睡着,整个宅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杨氏所有主支的族人在大堂内硬撑了一夜,年轻人还好,老人们早就扛不住了,靠着柱子昏睡到了现在,要靠小辈呼唤才能醒。
他们派出去的人至今没有回来,既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
没有一个仆从回来报信。
家主的亲弟弟也从刚开始的怒不可遏变得萎靡不振。
没有人说话,室内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仆从们甚至不敢进去,杨家明明有这么多活人,可却跟死了没有两样。
“不用去打探了。”一个老者被小辈唤醒,他在家人的搀扶着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说,“我们一家,从此不敢再称杨氏,今日我们就离开临淄。”
此话一出,室内的沉默才被打破。
男人看向老者:“叔公……你这是?”
老者苦笑道:“衣儿,杨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杨衣定定的看着老者。
老者却没有半分退让,他也看着这个一夜之间衰老了不少的晚辈,声音柔和:“衣儿,事已至此,没得选了。”
“为了杨氏。”老者,“我等必须离开临淄,从此不再是杨家人。”
“我们都不过是杨氏枝丫,杨氏没了我们,依旧可以延续下去。”
“只要你的儿子能留在临淄,还是杨氏,杨氏就还有复起的希望。”老者看着这个冲动过后已然悔过的孩子,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壮士断臂,杨氏也要断了。”
“还有你。”老者轻声说,“你……安心去吧。”
“届时,你的儿子会带着你的头颅去向君上请罪。”
“如此,杨氏能活。”
家主已经被抓,如今能献给陈侯的,有分量的人头只有杨衣的。
杨家无人可以替他。
他们走下这一步险棋,就是为了除掉那个商人,不仅因为商人危及了他们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他们所依附世家的命令。
杨家人清楚,此事成了,他们跟依附世家都能得到好处。
此事若不成,需要付出代价只有他们。
君上很快就会苏醒,到时候他们在临淄城动刀兵,甚至豢养私兵的事都会被发现,到时候即便君上不杀他们,杨氏也不能再留在临淄城。
为了自救,他们必须平息君上的怒火,或者封住君上的嘴。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祈求君上的怜惜,家主的命和家主亲弟的人头以及大半个杨家,就是他们能献出的一切。
老者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亲自走到杨衣面前,将匕首递给了他。
杨衣跪坐在地上,他支起上身,双手接过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