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设想过,作为南陵无上权力象征的执刑门,或是深隐于幽谷重山隔绝尘世,或是高居于九霄云上凌绝万物,却没想到,执刑门竟然建在闹市街巷中间,重重华阙层层朱檐往上垒起,宁宵抬头都望不到最上一层。
宁宵愈发觉得执刑门深不可测。因为他知道只有刻在骨子里的肃穆,才经得起浮世的喧嚣。
执刑门古朴高华的楼阙前,身穿黑衣面覆暗金面具的执刑者有序出入。
宁宵的注意力被华贵影壁前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吸引,他正弯腰打理花草,衣裳朴实无华,就像街巷中常见的摇着蒲扇饮茶闲谈的老人。
但那些我行我素的黑衣执刑者路过他时,却无一例外地向他躬身行礼。
到了,叶薄妆的话语将宁宵的注意力拉回,他一扇将面上玩味神色尽收,伸手牵起重重华袖对宁宵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请吧,怜微尊上。
宁宵身前,淡青色的山岚随风而起,从中竟然凝出无数青色长刀。
长刀往上渐次叠起,如同阶梯般一直通向执刑门最上一层。
宁宵想起唤霞所说的关于雨潋舟的相关情报,近百年来没有人见过他拔出本命刀,因为他是能引万物为刀剑的剑仙。
宁宵和洛闻箫一起拾阶而上,他留意到脚下的青色长刀将刀背那一面对着他们,将锋利的刀刃对内。
宁宵忍不住问身后保持几步距离的叶薄妆:雨门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薄妆轻叹:一个没有哥哥就会哭的蠢货罢了。
宁宵大为震惊,雨潋舟是个兄控?他想起之前种种经历,雨清焰比雨潋舟年轻约莫百岁,却是雨潋舟的义兄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是之前叶薄妆在参商楼的那场歌舞,屏风上赤色与银白的凤凰交翼而舞宁宵试探地问道:雨潋舟的兄长是,雨渡天?
叶薄妆笑叹:看来您见过雨渡天了。
宁宵注意到,从看见执刑门开始,叶薄妆面上就是无法掩饰的哀色。他没有再多问什么。
长刀搭成的阶梯已到尽头,宁宵踏上青石垒砌而成的道路,看到两旁赤红的凤凰花,随着夜雨簌簌而下,像一场被鲜血浸染的、哀艳的雪。
宁宵这才发觉,不知不觉已经飘起了缠绵不绝的雨丝,透明丝线似将天地切割,又似缝合。
洛闻箫接过叶薄妆递过来的油纸伞,撑开一伞枫华,为宁宵遮雨。
冷吗?洛闻箫低声问他。
宁宵摇头,但洛闻箫抱紧了他的手,声音比夜色中的雨丝还要轻而缠绵:你都不看我,我冷。
宁宵心下无奈,伸手揽住他,洛闻箫顺势往他身上靠。
这死傲娇。
栈道连接一座高耸参天的大殿,殿前竟然有序跪坐了数百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身着黑衣,黑衣上细密勾绘了三种纹徽:雨家的红色凤凰花,叶家的枫叶,秋家的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