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先生没有说话。
莉齐一边心痛那五十个打水漂的金路易,一边斜着眼睛偷瞥了他一眼。
他也戴上了帽子,一顶极昂贵的河狸皮黑色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使他的神色更加晦暗难辨,不知道在想什么。
莉齐更加心痛了——有钱还骗她的钱。
要是平时,她绝对不会那么在意那五十个金路易,但一想到这钱并没有发挥出她想要的效果——嘲讽他和激怒他,她就感到心痛难忍。
最要命的是,钱花了,人还从她的手中溜走了。
莉齐满脑子都是那五十个金路易,没留意到他垂在一侧的手,已缓慢攥成一个坚硬的拳头。
唉,算啦。她闷闷不乐地把那五十个闪闪发光的金路易赶到脑后,朝女帽店外面走去。
她的情绪不管好坏,都来得快去得快,不一会儿,她就强行忘记了E先生带给她的那种心悸感,开始思考去哪儿找下一任情夫。
她边想边走,还没来得及走出去,手腕就被扣住了。
他的手掌烫得惊人,仿佛蕴藏了某种暴烈的、凶狠的、令人不安的情感。
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心跳得快极了。那天晚上被幽灵攥住手腕的回忆一闪而过。当时,她就像现在这样,被他的手掌烫得微微发抖。
莉齐迷惑而又兴奋地望向他。
他终于被她引诱了吗?
他要吻上来了吗?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到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种深沉的、可怕的、类似于食欲的冲动在蠢蠢欲动,想要挣脱束缚,像野兽一样破笼而出。
为了压抑这种冲动,他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太阳穴暴出一根很粗的青筋。
她该害怕吗?
她是害怕的。
他手掌的温度令她紧张,他眼中硬压抑下去的冲动令她困惑又警惕,他太阳穴的青筋更是令她微微打了个寒噤。
可神奇的是,她居然觉得,他不会伤害她。
就像与野兽狭路相逢,明明野兽的目光冰冷刺骨,尖利的獠牙滴沥着口涎,背部隆起一块块坚实的肌肉,呈现出狩猎的姿态,她却魔怔了似的觉得,他不会伤害她,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和他认识吗?
他会不会是——
莉齐的心停跳了一拍,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