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声音透过音响传进后台,在响彻礼堂的掌声中,季桐感觉自己快紧张得窒息了。
他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也是第一次要走上这么大的舞台。
穿着恐龙玩偶服在运动会操场上追高中生不算。
在季桐把休息室里的抱枕捏成一个球之前,裴清沅及时捉住了他的手:“深呼吸,放轻松。”
季桐照着他的话深呼吸,没轻松几秒钟,立刻喋喋不休起来。
“礼堂里有好多人,比新生大会那天人还多,是不是还有很多人在看转播?”
“我穿这身衣服会不会很奇怪?要不我们俩换换?一路上总是有人看我,我肯定不适合穿白色……”
主持人将要报幕,挂着工作人员牌子的学生连忙敲敲休息室的门,提醒他们准备上场。
裴清沅便领着季桐起身,往那个嘈杂的方向走去。
“不奇怪,很好看。”他的声音温和有力,“台下的观众不重要。”
“你会忽略他们的。”
在热烈如潮水的掌声中,聚光灯落在钢琴上,照耀着那两道并肩落座的身影。
裴清沅不是第一次在大型活动上出现,全校师生差不多都认识他了,但很多人是第一次看见季桐。
周遭的灯光熄灭,礼堂暗下,一切光芒都笼罩在钢琴前。
黑色冷冽沉郁,而白色游离在喧嚣之外,是令人难以忘怀的纯粹无暇。
夹杂在掌声中的议论和惊叹声渐渐滋长,又很快在一阵缓缓响起的钢琴声里静下去。
黑白琴键开始跳跃。
整个乐曲的序章,是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的独奏。
《秘密》的开始,是微风吹拂飘零的叶子,是鸟儿在低空徘徊,是浪花轻触沙滩上的贝壳,温柔,缄默,小心翼翼,一点点渗进无边无际的空气。
刚走到舞台上时,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季桐几乎感到一阵眩晕。
但在宿主的这段独奏里,他的心好像也被卷进了海水里,逐渐遗忘岸上的看客。
和此前在琴房里只有刻板旋律的练习不同,他忽然被一种浓郁的感情攫住了心脏。
演奏是一种倾诉。那天宿主这样说。
序章结束,到了双人联弹的段落,另一段乐声悄然加入。
手指在灯光下交错,手臂上黑与白的衣料相触又分离,酝酿着静默的热度。
交织缠绵的琴声里,季桐蓦地记不起来那些教科书般的指南了,却恍惚地想起很久以前的日色。
安静的钢琴社里,他坐在窗边生涩地按下琴键,时不时望向远处操场上热闹的人群。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清澈而美丽的琴声。
爱秘密地生长。
于是叶子淌进温暖的风里,鸟儿落脚在久别的地面,浪花寻回失落的贝壳,孤寂的岛屿在海里相遇。
裴清沅专心地注视着琴键,也注视着身边人不停跃动的白皙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