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五日一诊,悉心尽医者本分,最头疼的事除了细致分析凤九的脉案,倒还有如何劝东华好好吃药。如今既已知晓当日东华的反噬之伤始终未愈乃是因为凤九受邪祟影响之下失心投的药,他的方子便十分明确;还有在战场胸口所受的刺伤虽看着可怖却没什么疑难的地方,麻烦只麻烦在乃是以九尾狐断尾所化的利刃,伤口不易好些。两相一综合,折颜的药是早就配好了,奈何病人始终不配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宁愿自己咬牙忍着也不愿日日灌一碗接一碗五花八门的苦药。末了,只能扯了凤九的大旗压他喝下去。

    起初一个月尚属稳定,凤九虽不见大好,倒也没有大坏,细较之下还是有些进益,只是这点进益与东华焦灼的心情相比实在乏善可陈,但好歹还能叫他边喝着苦药调养边忍耐着继续等待,这于二人都有裨益,折颜略觉安心。

    隔了一月,变化来时略有些突然。

    先是折颜发现凤九的脉象略有波动,尽管变化十分微弱,但之前还有进益,这次却只是维持了个不过不失,彼时他不想过于大惊小怪,想着即便是治病也有平台期与反复期,也许这便是了,因而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声张。

    后来两次诊脉,折颜格外仔细,却发现凤九的脉象虚浮、涩而无力,不仅无改善,似比前次还要差些,还有腹中的胎儿,胎心也有些微弱。折颜诊罢,心中咯噔一下,不免有些不好的预感。

    东华见他神色微变,自然不会放过,待问清缘由,却是抓着凤九的手半晌不说话。良久方问折颜:“可有办法?”

    折颜经了几次确认心中已然确信,老实摇头:“九丫头如若清醒还有些办法,只是现在这状况,怕是不仅孩子不保,她自己也……”

    东华低着头摩挲着凤九的手道:“倘若……没有孩子,小白可能缓解?”

    折颜虽有些惊讶,却也知他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在狐狸洞里欲言又止的问话就是端倪,当时未说出口不过是还没到这当口。他倒是颇能理解东华的想法,与其一损俱损,不如弃卒保车。只是,但凡父母,谁又愿意将孩子做那被舍弃的“卒”?

    折颜沉吟了一番说道:“如若没有孩子,九丫头的情况自然可以好些。不过,这日子算来已经不短,胎儿已然成形,此时……于母体会有些损伤,好在此处有灵泉,我事先做些准备,届时让九丫头在灵泉中好生调养一番,应能于身体无碍。”

    东华望着折颜,浅淡的眸子中似无甚情绪:“……好,这个决定我来做,孩子的事我亲自来!你只需负责给小白调理就好。日后小白恢复了,你也无需告诉她!”

    “你,你当真决定了?”折颜瞪眼瞧他,不想他念头转得如此快。

    “给你五日准备,可来得及?”东华问。

    “……好,那就五日。”折颜自觉有些跟不上节奏,但这个境况他亦不是没想过,作为医者总要做最坏的打算,事已至此,倒不如行动起来。

    他们分头做准备,约定五日后一早在石宫中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