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天地初开也不过将将五十万年,五族之中多的是山野草莽中来的人,世家反为稀少,因而闻听此言,二人只当他不愿多谈出身,亦未纠缠,嘱咐童子这几日按时将药送来,让他好好将养些时日再做计较。

    临去前,东华觉出两道目光似有若无地在他周身绕了绕,心知有人还是放心不下,却也在意料之中,他行止坦然,只做不知。

    四下无人时,东华曾化出水镜来端详自己。

    不出所料,镜中果然映出个陌生人的面容来,五官端正,黑发黑眸,原本深邃的眉眼如今走了狭长上挑的风格,面色有些苍白,身量瞧着略微细瘦些,通身一袭黑袍,总之与原来的样貌看不出半分联系。

    他搓着面皮,并未发现有易容的痕迹,神识也无异样,倒不像是夺舍、移魂。莫非因着这方世界里的东华还在,天机便让他掩了真容?只不知别人看来是何光景。

    接连几日,童子确是遵了嘱咐,除了送药并不来打扰。

    东华亦未出去走动,他虽对过往岁月里的老友有些兴趣,但一来知道战场瞬息万变,时不我待,需得抓紧时日恢复修为;二来自己初来乍到,尚在某人特别关照的范围,何必节外生枝徒惹疑窦。

    他以为自己足够低调,除却个别大约也无甚人关注,哪知六界中多的是八卦种子,对于这个一招即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高手感兴趣的大有人在,且愈是神秘愈能勾起好奇,若非有人替他挡驾,只怕来瞧热闹的人也要排出几里。

    折颜算是见他见得最勤快的一个,因要一日隔一日来替他诊脉。

    他每次来都很热闹。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到了他这里就成了望闻问切聊,除了诊脉时安静片刻,一路东拉西扯说了许多大营里和战场上的事,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若非东华早已熟悉他的脾性,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很可能已然被他叨晕了。

    瞧着折颜一边说一边眼风乱飞的模样,东华暗自腹诽:打量谁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大概是某人对他仍不敢轻信,处处透着刺探的意思,守着帐门的守卫是一层防备,只要他四处打探便会露了行藏,可惜这几日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落了空;折颜隔三差五地释放些战场消息又是一层防备,其中或真或假,但看他有什么反应,可惜他是真的不在意,连心思都吝于放在上头,刺探便成了俏媚眼做给瞎子看,还是落了空。

    东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略觉好笑,怎么还要跟自己斗智斗勇?不管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他勉为其难地受了这个“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