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场切磋,有的人看得鼓舞,更多人却愈觉惆怅。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过了逾百招,一错身间不约而同做了停顿,终于让众人看清了行藏。

    相较于被过招时的罡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围观众人,处于漩涡中心持剑而立的二人看来从容有度,神色不显,并无一丝不妥,叫人不禁要感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倒是两柄剑仍衔着紧咬不放的余韵,甫一分开,震颤间犹自发出嗡鸣,只不过一者浑厚一者清越,听来错落有致、相得益彰。

    主君原本不动声色的脸上多了欣赏,又含着审慎,他上下打量了东华一番,掂掂手中的苍何,神色中隐有探究。

    东华的眼神早已随着破空而来的苍何打了几个转,此刻一停,他微微有些走神。

    说来,他还是第一次以外人的角度来看苍何。

    如果说,方炼成时一路击退络绎不绝前来挑衅的妖魔鬼怪算是它的成长期,那么新神纪开启前力克群雄、大杀四方的数万年则是它的高光期,再往后却是随着他渐渐闲散了。

    便是在这些年里,说不清有多少不自量力的人在剑下丢盔弃甲,也说不清有多少妄自尊大的队伍被苍何打得失魂落魄。它对于战友来说有多提振士气,对于敌人就有多肝胆欲裂。

    它是最利的兵刃,最强的倚仗,是四海八荒向往的传奇,更是东华最为信赖的伙伴。

    当初,他炼剑时并未给苍何赋予剑灵,然而到底是相伴数万年,即便没有剑灵也有了说不出的默契。

    而如今看来,不光是默契,他们竟是连外在也极为相似——它寒光乍现、横扫千军的模样,与彼时东华锋芒毕露、冷情冷心的形象如出一辙。

    东华亦是第一次以外人的角度审视拿着苍何的自己。

    他并非顾影自怜之人,除了偶有损伤外近乎恒常的容貌,并着挽什么发、着什么衣,于他而言,就如早年一日需要三餐、日落需要休憩一般,只是日常,他不会特地观察镜中人,正如他不会特别在意衣食住行,有了就好,别无所求。

    几十万年里,他带着这副样貌毫不留情地杀伐对决,受了再重的伤也鲜少动容,连纵横蜿蜒的伤口也似与己无关。折颜叫他“老冰块”不是没有道理。

    不知从何时起,听得众人言道“帝君变了许多”,说得多了,连他自己也在意起来。他虽知因何而起,却要到亲眼瞧见才知到底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