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前路又必然危机四伏,待到天色微明众人拔营前行,均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余下短短距离,倒未生什么波澜,偶尔遇到零星虫豸皆不成气候,想来天光大亮,少了掩蔽也难再偷袭。而经昨夜一事,一众将士此前再怎么蒙在鼓里,也知事有蹊跷,心中疑虑恐成事实,一腔愤懑早已烧得蓬勃,但有些许火星便可引来滔天怒火。
一众人默默行来,东华遥望前路,远处雾霭重重,不甚真切,然雾霭背后总有什么似要喷薄而出。
他觉得奇怪的是,除了虫豸竟不见其他,这幕后之人倒也沉得住气。
此时距离旄山不足五十里。
前方打探的人马比以往回来得晚些,未有伤亡却略显狼狈,一脸郑重地印证了他的猜想。
原来这队精兵领先一步打探军情,本已入旄山地界,不料未行多远便遭遇大雾,他们在雾中摸索了一阵,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空地,才走了几步便被一道高入云端的幕墙阻住了去路。幕墙直上直下,光滑陡峭,内中漆黑一团,看不分明。他们又朝左近探出数里,仍不见幕墙尽头,不敢擅专,立时原路回转来报信。
大雾。幕墙。漆黑一团。
东华望着迷蒙的远山,约莫想到了什么。
他率着众人行不多远,那片浓重的雾霭愈加清晰。
不知是谁扯破了推云童子的布袋,叫这许多云团落了下来,一股脑儿堆在一起。如若置身其中,恐怕连周遭五步以内的景物都无法尽收,这叫人很难不去怀疑是否是个陷阱。
东华点足飞身上前,朝白茫茫的云雾靠近了些,飘散的轻絮随风翩扬,看似随意地缭绕,勾着他发梢、衣角的雾气却从一丝丝变成一股股,渐渐将之裹挟其中,大有成蛹之势。
察觉异状,东华面色不显,袖中手掌微抬,默默掐诀施法,指尖方凝出一簇银光,却见方才触及衣袍的雾气陡然一滞,忽又潮水般向后退去,怎么打着旋儿来的,就怎么反着旋儿拧了回去,不仅萦绕在他周身的雾气不见了,连同前方不远处阻住了视线的厚厚雾霭也刹那间一扫而空,真真称得上“来无影去无踪”。
也因此,那队精兵口中的幕墙便显露了出来。
少了雾霭的遮蔽,这道横亘在去路上的幕墙分外清晰,叫人瞠目结舌的便是它的庞大。幕墙自眼前而起,一路向上延伸、向外延展,将旄山方圆百里几条主山脉都笼了进去,远远看去似个黑色的巨碗合在崇山峻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