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攸不一样,因着出生前的一段遭遇,幼时有段时间身体孱弱,一直被众人捧在掌心疼爱,怕她不小心有什么意外,多半也是拘在太晨宫中的。后来身体状况缓解了,却总是不长个,都满一千岁了,还是三岁奶娃娃的模样,所以凤九并未急着让她去学塾。前些年东华得闲时偶有带小狐狸崽外出的,除此之外旁人便很少能见到她。

    攸攸本来就是只活泼好动的狐狸崽,既然不能出去,自然是可着劲折腾,翻墙上树、挖泥掏洞,就没有她不干的。

    凤九自己当青丘大魔王的时候一门心思出去疯玩,只觉爹娘唠叨,如今自己当了娘才知道日日面对一只皮猴是啥心情。每每对着门廊前一地的泥爪子印、桌案上个个带着咬痕的瓜果、水池边瘫了一地的金鲤、花园里光秃秃的树枝,凤九就按捺不住火气。再瞧瞧一边安静看书的东华和滚滚,她不得不承认,淘气这方面女儿可能更像自己。

    东华倒不怎么拘她,可能在他眼里小狐狸崽爱闹是顶正常的,就算把太晨宫翻了天,他大约也就是想着要带妻儿去哪里。不过父君虽无话,戏谑的眼神倒让小狐狸崽自感羞愧,于是慈父严母两相互补之下,攸攸也知道要收束行止,很是规矩老实了一阵。

    可自从苍何来了,这局面又是一变。

    这一大一小两只一开始并没有对上眼。小狐狸崽起先对于这个害自己在父君面前丢脸的人不怎么待见,不过这娃儿不大记仇,之前的事既然是个误会,没多久也便扔到脑后。

    而此前攸攸之所以能够老实,主要还是缺了玩伴。她身边虽有仙侍宫人跟随,可他们委实太过小心,不敢让她磕着碰着,还总是让着她。

    试想,捉迷藏这等简单却趣致的游戏,有人不等找自己就出来了;好好斗个陀螺,他能假装不小心把自己的碰倒了让她嬴;扑蝴蝶本就是扑个过程,可非有人用法术把蝴蝶阻住让她抓,这能有什么趣味?更别提打秋千、放风筝这等在那些人看来有危险的消遣了。

    如今有个现成的玩伴送上门,这人还特别能陪着自己玩各种游戏,攸攸对这个“叔”简直相见恨晚。

    一个是徒长了几十万年从来没玩过游戏的“资深土包子”,一个是羡慕了几百年总算得偿所望的“撒欢狐狸崽”,一时间连太晨宫各类摆件器皿的折损量都上升了不少,管库房的仙官闲了上千年,从未如此忙碌过。

    苍何带着攸攸祸祸完了太晨宫的后花园,又去芬陀利池问候了一遍池边的飞禽走兽,接着连一十三天也容不下这两人的自由心,居然去了九重天各处游荡。

    竹马骑到了南天门,乱放的竹竿子绊倒了不少来往小仙;拿泥丸子当金丹放到老君的葫芦里,来讨丹药的天官一个没留神吃了一嘴泥;吹着竹哨去逗园中珍禽,把一帮要在宴会上起舞的仙鹤累得灰头土脸;大小凶兽更不用提,有毛的被梳了小辫,爪尖的被修了趾甲,还各套了嘴笼防其伤人。

    这些都还算小事,他俩把蹴鞠踢上了三十六天,碰巧朝会刚散,蹴鞠在一干四平八稳的仙官武将中穿过,与南极仙翁来了个亲密接触。小狐狸崽摸着仙翁的寿头同情地说:“您这额头怎么这么不经踢,起了这么大一个包,得让父君给您治治!”

    于是乎,一贯清静的太晨宫被一帮委委屈屈的小仙找上了门,这些是不敢与东华帝君照面的;至于老君和仙翁向来知道东华护短的脾气,也不废话,列了长长一串索赔单子让门下递了来,呈到他的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