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热闹的平康坊转个头, 便会看到一大片顽强在西北土地扎根的竹林。这些竹林长得枯黄瘦弱,像是吃得不够饱。
长安的九月热得像是把人放在滚水上蒸, 一进画馆, 炎热就被拒之门外了。画馆的院子有几株长势稀疏的竹子,待在院子里的人几乎要把这几株竹子挤到墙外了。
来到大堂前,能看到一些挂在墙上的山水画。此时画馆里有许多人, 好像城里的大部分人都出现在这里,他们放下劳作,放下偏见, 一点也不介意对方富贵或贫穷的身份,三五成群地站在每幅画前面,点评着画师的丹青水平。
“苏姑娘,你看这山水画画得多好,即使我没有见过高山流水, 也觉得高山流水本该如此壮丽辽阔。”
苏辞与容樱、薛昭两位小姐来到画馆,她们一面赏画,一面聊天。
苏辞皱了皱眉,难道她的确是个俗人,所以才看不懂这些画?在她眼里,无论是哪一幅画,都是由几根粗浅的线条组成, 老实说, 苏辞觉得墙上的这些话还不如她画出来的好看。
苏辞环望四周, 画馆中没有一点批评声, 全都是极尽全力的赞扬, 仿佛这些话是世上最完美的作品。每一个看向画的人, 眼中都闪动着狂热的热爱。
来画馆参观的人有女人、男人, 幼童、老人,富人、穷人,在画馆里,他们成了一类人,那就是发自内心地认为画馆里的画是天下第一的美丽,如同中邪了般。
长安人把画师称为猫儿画师,把画馆叫做猫馆。
因为猫儿画师最喜欢画猫。
猫馆里的猫都挂在墙上,白的、黑的、橘色的,无一例外都是圆的。
她们在画馆里碰见了不少人,但苏辞都不认识。
薛昭一路为她介绍,这是月桂苑里见过的谁,那是月桂苑里见过的谁。苏辞觉得,这长安城小姐的活动范围着实窄了些,好像除了月桂苑,她们能去的地方不是家,就是画馆了,不然怎么又碰上了?
光是打招呼寒暄,苏辞便有些筋疲力尽。好在大家默认在画馆里就要保持安静,苏辞不知是谁规定的,不过此刻却很感激那人。小姐们打完招呼后就安静地看画,谁也不想做粗鲁的人。
苏辞随着两位小姐在挂满了猫画的大堂转悠,思绪早就不知飘到何处,直到容樱拉住她的衣袖,苏辞才回过神来。
“苏姑娘,你觉得,这画中的黑猫和橘猫,哪一只更可爱?”
容樱眨巴着眼看着苏辞。
她们面前是一张巨大的画布,想必猫儿画师很喜欢这副画,画挂在大堂的中央,但凡是进入大堂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画上是一只黑猫,一只橘猫。两只猫圆滚滚,似乎正在望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