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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晚了,园里的声音渐渐小了。

    刚才还鼎沸的人声渐歇,江蓠只听一声“到了”,前面提灯的侍婢便停了下来,退到一边。

    江蓠定睛一看,哪儿见什么更衣室。

    面前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道,两边都是森森的灌木,一路随处可见的烛灯早就灭了,“噗”,侍婢提着的灯也灭了。

    江蓠只见她往前一晃,人就不见了。

    眉黛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面前一片黑暗,只有一点月。

    江蓠情知有异,正欲回身,却不意撞见一个人。

    那人满身酒气,等见到她脸,眼里露出惊艳:“美人,呵呵呵美人……这里居然有个美人,美人,你是来与我幽会的……美人,别跑啊,让爷亲香亲香……”

    江蓠闪身一避,转身便往回跑。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得那么快。

    耳边听见风呼呼刮过的声音,江蓠喘得有点快,白天打马球还酸涩的腿迈得又急又乱。

    鹅黄裙摆随着她跑动几乎要飞起来。

    “砰——”

    江蓠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回望了眼,酒鬼还没追上来,连忙站起身,重新跑,在绕过一个岔路口,对着那近在咫尺明亮的灯光,江蓠一个闪身,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阴影笼罩住她,时间过去不知多久,久到酒鬼慢吞吞地跑过去,久到两个侍婢提灯走过。

    江蓠蜷缩在阴影里,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她啜泣着。

    不敢大声,生怕惊动旁人。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一刻的难过来自哪里。

    是这风吗。

    还是这不属于自己的热闹。

    抑或是这马球依旧、却旧月难在的难过。

    阿爹。

    阿爹。

    在距离阿爹离去的大半年后,江蓠终于第一次哭了出来。

    她环抱住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江蓠抬头,却见一白衣郎君于黑夜里无声无息地看着自己。

    他蹲在她面前,看着她不知多久了,一双冰翳似的眼里涌动着某种情感。

    “沈…朝玉。”

    江蓠愣愣地看着他。

    头却被轻轻按了按,那力道温柔温暖得让人想哭。

    “走吧。”

    沈朝玉起身,似没看到她的狼狈,脚步停了停,等她窸窸窣窣跟上,才往外走。

    一路无声而静默。

    江蓠看着曲江被月光照得粼粼的水面,等到沈朝玉一声“到了”,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处更衣室外。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