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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璃默数着,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朝云开门的声音也和别人不同。

    扶璃说不出哪里不同,可她就是知道不同,她还知道,他接下来要跨门槛了,他跨门槛时通常是先迈右脚,再迈左脚,雪袍会飘起来那么一点,就一点,不多。

    之后,他便会去衣架子那洗手,拔下管塞便会有汩汩的山泉水流下来,将他手洗干净。

    她之前问他:明明一个除尘术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引水。

    他便说,山泉清涤,可洗去尘乏。

    扶璃不大懂,毕竟她只是株生长在土里的藤。

    但她会闹,他便会拿了她手也一起伸到竹管下,替她也洗。每当这时,她便会安静下来。

    她太喜欢这时的沈朝云了,她喜欢他温和下来的眉目,喜欢他轻轻擦过她指尖的手,甚至连他偶尔的坏脾气也喜欢。

    可他近来很少发脾气了。

    或者说,没有过坏脾气,臭脸色,也几乎不拒绝她。

    扶璃想着,心萎了下去。

    她扒在花盆边,看着沈朝云洗完手,用帕子擦干净,又移步去了东墙角。

    那里有一樽落地四角瑞金铜香炉,他拈了一块沉水香往香炉里放去,再用银剔拨一拨——

    这却是镜中回来后,重新养成的习惯。

    扶璃闻着屋内袅袅如云的沉水香气,伸了个懒腰。

    “抓到一只偷懒的小师妹。”

    一道声音传来,扶璃发觉,方才还在墙角的沈朝云不知何时过了来,一只手拈住她一片叶子,轻轻扯了扯。

    那力道也不大,未扯痛她。

    扶璃不想理他,“哼的”转过身去。

    “生气了?”

    他坐到旁边的椅子,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任阳光撒了满身,一只手还来戳她。

    扶璃便用须儿打了他一下。

    沈朝云却只是用手指抚她左上角第二个叶片,她最喜欢的地方。

    她被摸得酥酥麻麻的,发出软乎乎的声音。

    他便用那双比黑曜石纯净、比溪水温柔的眼睛看着她:“怎么今日的冰露也没吃?是不是生病了?”

    他神识将她看了个遍,扶璃的绿杆儿一下子羞得通红。

    “也没虫害。”

    他认认真真道。

    扶璃眼眶却有些发红,心想:人族要狡猾起来,比她们妖可狡猾一百倍。

    明明都要刨她的花芯了,却还怕她遭了虫害。

    她又开了轮回眼。

    淡淡的灰色云气,与之前的那次没有一点儿变化。

    扶璃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可能不管选哪一个,她都不会满意。

    沈朝云却道:“看来是生我的气。”

    扶璃又轻轻地抽了他一下。

    这力道用得小,便似情人之间的调笑。

    沈朝云低低地笑了声。

    “你笑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