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白宙的坚持下,他到底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相碰,风吹起周谦额前的碎发,白宙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睛。
“没事的,周谦。”白宙转而轻轻揽住他,不断拍着他的脊背,“我知道你其实很在意她。这不是什么羞于承认的事。”
再开口时,周谦果然哽咽了,接着先前讽刺颜娅的话起了个转折。“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她说得也不算全错。我会觉得……觉得她很可怜。
“她心理已经病态扭曲了。她觉得她在用陪周崇山睡觉这件事挣钱养我,所以把我——”
所以把我卖给张彦军这件事,没准她内心深处不仅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这是一种报复、和她自我补偿的方式。好似这样了,她就能觉得平衡一些。
这句话在周谦舌尖一卷,但他最终并没有说出口。
颜娅从小长得漂亮,在家,父母把她当小公主一样捧,在外面,无数男生愿意为她鞍前马后,她从小就没吃过苦,也早早习惯了不努力。
后来她爸妈意外车祸去世,只留下她一个。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她遇到了周崇山,装得像救世主、像踩着七彩祥云拯救她的英雄的周崇山。
她从小就是被精心呵护地长在温室里的花。嫁给周崇山,她从温室去到了牢笼。可她只能待在那座牢笼里,因为她从来不具备独自在外面生长的能力。
这又完全能算是她的错吗?
年仅十四岁的周谦远没有智慧想清楚这个问题。
虽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彼此间毕竟有着一层亲缘关系,毕竟颜娅有过真心待他的时候,由此,不比憎恨周崇山憎恨得那么干脆,周谦对颜娅的感情实在要复杂很多。
只是他在对白宙诉说的时候,脑中不免浮现了颜娅的脸——
她苍白而美丽,像易碎的玫瑰,秾艳的五官、永远淡淡皱着的眉头,她身上有种病态的破碎美,像笼子里即将死亡的鸟,它的身上披着夕阳的光晕,像是要为太阳殉葬,这让它的死亡显得竟有些华美。
后来治愈了周谦的是白宙写给他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天色渐晚,他们干脆就近去了图书馆。
周谦看书,白宙在写字。…
周谦认出他是在某张明信片上写字。
因为在图书馆,他很轻声地问:“这是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