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一过,一眉道人即已晋升四劫鬼仙,但却不代表危险已过,只因如今他渡过雷劫后的神魂异常虚弱,哪怕相比没渡过雷劫的鬼仙也是大大不如,如果有邪修趁机出手夺了他的神魂,再以特殊手段加以炼化或者吞噬,那么也就相当于拥有一名四劫鬼仙的部法力。古往今来许多强大修士,就是渡劫之后遭人乘机下手,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因此齐藤一以及诸多茅山弟子心中依然不敢存丝毫大意,神魂运转,默察四方,不放过丝毫异常之处。
眼下雷雨刚过,但空气却并不像往常雷雨之后一般清新,反而带着一股腥气。
不是草木土腥气,而是——血腥气!
临近北茅山的长江,江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极不正常的暗红色,粘稠如浆的血浪翻涌不断,越涌越高,蓦地只见数十道龙卷风从虚空中乍现,搅动江水,卷起一道道接天连水的猩红江潮,犹如一条条狰狞咆哮的怒龙,夹带着沉重如山的飓风声,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直扑北茅山。
随着大量江水被强行抽取,一大段长江的水位生生低了几十米,许多靠岸的地方直接露出干涸的河床,由此可见水量之惊人。紧接着只见遮天蔽日的血潮就如天河倒倾,洪荒水劫一般,以万钧之势从天而降,汹汹的水声像天边无数道雷鸣在天空中来回翻滚,声势惊人。
一时间,北茅山漫山遍野的树木沙石,无数道观亭台楼阁,钟天地灵秀的山山水水,被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如同陷入最深沉恐怖的梦魇,要永生永世沉沦其中。
“竟然真有人趁机来犯,而且还是以如此嚣张的姿态?”
齐藤一与一众弟子在警戒之余都是愕然,此时来犯,几乎相当于与茅山派正面对撼,而且还会引来距离不过百余里的龙虎山修士,对方究竟有何滔天之能,竟然有这种自信?
果然,随着护山大阵发挥作用,北茅山中央一座山峰上空蓦地荡漾起一幢模模糊糊的光影,犹如迷雾纱帐,折射着点点星月之辉,在半空中飘扬四散,看似脆弱,却将以雷霆万钧之势拍下的血浪稳稳挡住接下,一切血雨红潮都阻隔在外,反射开去。
齐藤一心中寻思:“这很像伊莫顿复活后借阿努比斯神力给埃及带来的十大灾难之一,莫非又是阿努比斯搞的鬼?但这毕竟不是埃及,茅山也绝不是开罗,加上又少了受‘虫噬’极刑的伊莫顿的千年怨煞为引。这番作为,又能有一丝半毫成功的可能?”
正想着,齐藤一忽然感受护山阵法正受到无数缕极其尖锐的针尖方位反复刺扎,几乎无孔不入,阴损难言,方位试探着护山阵法的漏洞。
“是剑气?这样看来,又该是华夏修士的手段,不是阿努比斯……”
心中转念间,又见粘稠的血浆死死粘附在护山光罩之上,不断沸腾翻滚,冒起一连串虾眼大小,腥气熏天的气泡。其中又有无数丝丝缕缕透射着荧荧红光的诡秘存在交错穿梭蠕动,仿似有亿万虫豸潜藏暗伏。
护山光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就像支撑防御法阵的能量在被莫名吸取——那无数道剑气就像无数贪婪嗜血的蚊虫或者吸血蝙蝠,将尖锐的口器深深扎入护山光罩,从中拼命抽取能量。
于此同时,一声声妖异尖锐的嚎叫从沸腾血浪之中传来,如同百万生灵在死前一瞬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怨愤发出的最后一记悲声汇聚在一起,叫人心神震荡,不能自已。居住在北茅山附近的民众,以及借宿在附近游客,在嚎叫响过之后,尽数昏迷,跌入心底最深处的黑暗之中,似乎天塌地陷,山崩海啸,都无法唤醒他们。
“千年护山大阵,又哪里是如此轻易可破?”
齐藤一祭动“九老仙都君印”,以此催动护山大阵生出变化。护山光罩随即突然生起一层如梦似幻的七彩极地昼光,就如一个巨大的七彩光焰纱罩,将整个北茅山笼罩其中。被上空的七彩光焰一照,方圆数十里的大片山水仿佛陷进琉璃光明世界一般,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乃至是溪河中的每一滴水珠,都反射起炫目迷人的七彩流光。
紧接着亿万条七彩光线刺穿血浪,带着噼啪作响的电光,以及连绵巨爆向着八方六合暴射而去。却是护山大阵抽取两极地磁,由此产生元磁极光、磁暴变化,由单纯的防御变成激烈的反击。
霎时间,覆压方圆十数里粘稠红潮血雨被割裂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一时满空水花炸爆,红潮狂泻。在惊天动地的水潮轰鸣声中,一个尖锐怨毒而极具穿透性的女声透过护山大阵屏障,传入每一个茅山弟子的耳中。
“五十年前,承蒙一眉你用卑鄙手段将我父亲德古拉伯爵打伤,让他含恨离开中国,今日这份礼物算是一点小小回报,更大的惊喜还连续有来……哈哈……”
伴随搜魂刮脑的刺耳狂笑声,猩红水潮沿着护山光罩向山下轰然狂泄,重新流回长江之内,江面经过一番剧烈的翻涌动荡之后,又渐渐平静下来,水色也渐渐由腥红转为正常。
“德古拉伯爵?是谁?”
“看那血腥冲天的声势,莫非指是掌门在五十多年前杀败的一名西洋血族?”
“是了,我记得当时掌门还因此而险些令‘九老仙都君印’被血毒所污,闭关祭炼了三年才彻底肃清隐患……听说那名血族,在西方也是凶名远播……”
一群茅山弟子在戒备的同时,各自议论纷纷,而齐藤一却是面色微变,他可以确定阿卡朵不会做这事,那么对方所为,明显只为了栽赃陷害,用意险恶!
“……就这样……而已?”
鉴于对方声势浩大的猛恶姿态,以及狂妄宣言,一群茅山弟子都不敢存丝毫大意,用足了十足精力戒备,等了大半天却依然不见有什么新动静,除了随山风飘来的一股淡淡血腥气之外,整个北茅山上的一切都安然无损。
一众茅山弟子都是面面相觑,摸不到头脑,万万没想到对手如此虎头蛇尾,不了了之,到头来只相当于发几句狠话,又用江水将北茅山山脚下冲刷一遍而已。
“如果是要栽赃陷害,那么就要造成足够破坏才行,对方应该另有诡谋!”心中狐疑之间,齐藤一的意念已经如同水银泻地般覆盖方圆数十里之内,仔仔细细地搜索起来。不知何故,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从刚才血浪初起的一刹那便已笼罩住他的心神,但无论他的意念如何搜索,却始终不得要领,只能暗中神戒备,以备不测。
“藤一,方才来的,可真是德古拉之女?”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齐藤一背后传来,一眉已将神魂归窍,从防护核心的法台上站起。由于他在渡劫前已服下齐藤一献上的龙血丹,所以如今看来红光满面,血气旺盛,看不出什么渡劫后的神魂虚弱。但事实上即使借着浑厚精血元气滋养神魂,他要恢复过来也非要十天半个月不可。
齐藤一躬身回道:“弟子没有亲眼目睹,不能妄言。然而德古拉之女在多年前已与我等立下誓约,不再吸血杀人,而且她已与西方血族多有结仇,照理不会做此让自己立于众矢之的的不智之举。”
除了与主神空间相关的事不能告知一眉之外,齐藤一在鬼神世界的一切行事基本都不会对一眉有所隐瞒,包括阿卡朵曾来东方并参与对付何师祖,以及与王宗超立下“血河盟约”等事。
“如此说来,此事还有阴谋……”一眉皱眉道,他并没有西方教廷对血族赶尽杀绝的成见,只要对方不作恶,无论对方是邪修还是妖魔鬼怪,他都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