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她的记忆刚刚开始形成初期,压在记忆的深层,因为间隔太久,问题本身又太过平常,所以一直被她所刻意忽略。
那是在超空间港口里满大街小巷奔走的孤儿们每个人都会问的一个问题:
“我来自哪里?”
通常来讲,这样的回答往往有两个,第一种是从哪哪捡的,第二种是忘记了。
超空间港口是没有正规孤儿院的,只有个人收养孤儿的行为,有的是为了让这些孩子长大后从事一些不法勾当谋利,也有些只是单纯地弥补自己孩子在各种意外死亡的心里慰藉。
冬阳比较幸运,是第二种,只不过收养她的“妈妈”在她六岁那年就死于一场毫无意义的街头械斗。
冬阳从小记忆力就好,她记得自己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妈妈”说她是从星星里流浪捡来的。
那时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当她再长大一点,她终于明白这个“星星”指的是什么。
宇宙。
“妈妈”早年当过海盗,虽然只是队不起眼的小团伙,根本就不能和那些规模做大的团伙抗衡,没过多久就被大海盗团吞并,剩下的船员要么跳槽,要么选择换份职业干。
冬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开着星舰前往超空间港口找活路的“妈妈”捡到的。
在一个冷冻营养舱里,型号古老,也不知道在茫茫的星际里漂泊了多久。
打开那张底下写有“冬阳”两个字的营养舱里,不知道被封冻了多久的胚胎开始回暖,发育,生长,成人。
她就是这么来的。
***
梦做到这里就醒了。
冬阳吃力地睁开眼,觉得浑身好像被千斤重的东西碾压过,四肢酸痛无力,更重要的是,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疼痛。
“……这里是?”
她迷迷糊糊地感应到一片白色的光源,直觉不太像是星舰里白色的灯光,呼吸之间甚至还有一丝尘土的味道。
“我们到了。”霍文在一旁守着,激动地汇报,“虽然星舰底部有些受损,但损伤不是很严重……最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到了!!!”
“那就好。”冬阳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灵魂深处的亲近与活跃。
她捂着要炸裂的脑袋坐起,努力看清周围的场景,张了张嘴,在看清具体的景象后,呼吸停滞了一瞬。
荒凉。
这是冬阳唯一能够想到的词汇。
裸露的钢筋混泥土,破败的残垣断壁,满地野蛮生长的藤蔓植被,远处有一只乌鸦在一根斜插出来的钢筋上停驻,蹬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歪着脖子看着降落在这片平地上异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