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一想,我又不是不了解你。哪怕这些年变了许多。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田昌意的声音也认真起来,但还带着一点得意洋洋,“越是崇敬的,你越是轻贱;越是信任的,你越是背叛。我之所以你能够喜欢,多半是因为我向来喜欢将错就错。就和我喜欢明知故问一个道理。”
“在明知我下一步行动的时候顺水推舟么?将错就错的情况下,就算我背叛了,你也能制造出最有利于你的局势。这样的话……”说到这里,公主目夷忽地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起来,“我的背叛也能算作是背叛吗?”
“嗯?”
“你明明知晓,我有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
“知晓,便需要默许你的背叛吗?我是神明,可我不是予取予求的圣人。”
“是。”公主目夷咬牙吐出一个字,然后道,“事实便是事实,我不否认。若不是我将神明台的位置透露出去,齐人不会攻进神明台。若不是我将你送回宋国,田不礼不会那般与你针锋相对。若不是……我让你去宋地平叛,你不会被迫拾起身为神明的记忆。但是,你有千百种方法避免这一切。”
“但那都是神明昌意才能做到的事情。”田昌意笑了笑,“我说我是神明,但那理所应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才对吧?”
“……”
“所以我会放任你对我做的一切。不管是杀死我,将我抛尸于荒郊野外。还是让我做太子无亏的侍卫,许下那不讲道理的诺言。还是做回宋公子戴昌意,以宋地铸你齐国公主的实权。还是做这安平君替你杀掉你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甚至替你弑父。陈目夷,但凡你想做的,我全部都会帮你做到。”田昌意轻柔的声音在此时犹如夺命连环,一句比一句诛心,以至于在热气氤氲的这偌大空间中,公主目夷的脸色也如雪花一般苍白。
“我说到做到。”田昌意接着一句,加重了语气。
而公主目夷坐在水中,单薄的衣衫与她的肌肤紧贴,已然是沉稳不再:“虽说昨夜你那般说了之后我便知道在你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但这样实际再听你讲出来,我果然还是难以忍受。”
公主目夷说出了那句她一直想说,却又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你这样的也能算是个神明吗?”你连我实际上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说,我怎么样才算是个神明呢?永远先你一步,将你的想法与举动都掌握在手中?你将不会有任何犯错的机会。而我会将你塑造成为我自以为完美的那副样子?陈目夷,扪心自问,这样不过是你在用假装的样子喜欢我,同理,我也是用一副假装的样子在喜欢你。最后我们互相喜欢的都是对方的那层假面,这样真的有什么意义吗?”田昌意笑起来,脸上像是戴了副玉质的面具,让人看了非常不适,“就算是明知故问,我也想要你给我意料之外,我想要的那个答案,这样的要求,难道很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