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中一惊,她猛一转身,见到是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场中不停高呼的人。
但我觉得他或许是这座城市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也说不定,这陌生的男人有一双漂亮且清澈的眼睛,像绒鸟初生灰色的羽,他饶有兴致道:你看到了什么?
少女不动声色:我看到了虚伪表象被撕开后流出的血。
灰眸的男人沉默了下来,他大概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锋利的答案,他面目涌上忧伤,淡淡道:是啊,这座城市和它的人民正在流血,但没有一个人有办法拯救它。甚至他们的王已经忘记了他们,只顾享受自己的安乐。
少女皱了皱眉,她来自一个和平且有秩的国度,所接受的教育让她无法认可那样的人为王,她思索道:既然是疫病
是的,她已经察觉出了,这座城市正在经历一场瘟疫,疫病让人们疑神疑鬼,让他们如同被死神切身追逐,那老妇人皮肤上的紫色正是这疫病的可怕表象之一
你们没有医生能解决它吗?她问。
男人愣了下:你是说医师吧?
当然有,他苦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没有?这疯诗人刚才说的话就是他们尝试过的几种方法,放血、戒水、服食金粉各种离奇的办法他们都试过了,但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
少女当然知道瘟疫的恐怖,可她也没办法,她对医学一点了解都没有,不可能一穿越,就忽然明白了这过去从未涉及过的知识,也不可能因为想要拯救这些可怜的人,就突然明悟了一些她并不知晓的东西。
不,我是说,她斟酌道:一些神奇的方法,不可思议的、超出了常理的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神秘尚还一无所知。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演讲般的疯诗人忽而就跪倒在地,他像是失去了方才的理智,无语伦次地痛哭流涕道:啊,伟大的仁慈的生命母神啊!您可知您的子民正在您的身下流血!
您是古老沉静的神,是随这大地一同入眠的古有的神,我等是寄生在您身上的渺小微尘,他激动道:可我知道,您是爱着我们的,就如同我们也是爱着您的,您磅礴的仁爱让我等互相关联在一起
少女顿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世界可能是有神的,但,因为红色月亮的存在,让她没有第一时刻否认这一点。
劳伦斯从以前开始就是生命母神的信徒,男人却不以为意:只是过去他不曾深入这位神祇的信仰,而到了灾难降临后,他就时常在这里说着说着便赞颂起这位神明来
少女没有贸然发问,因为他从这个人的语言和神情中得知,神明的存在应该是一件很多人都知晓的事。先不说其真假,对于一件应该是常识的事质疑,只会显出她自己的问题来。
黑袍男人的神情复杂:他从前一直是主张不能过多依靠神明力量的或许他确实是疯了,只不过是清醒地疯了
少女静默了下来。她好似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看清了所有,却又对那些痛苦悲伤的事毫无办法的备受折磨的人,他看的越是清楚、知晓的越是繁多,就越是沉沦到苦痛的深渊中。他的疯狂不是谁赐予他的,而是他自己带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