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即使摁着喉咙说话,也透着一股沙哑之意:陈、陈、
没被毒哑。薛妤提起的心悄然松了一半。
东窗事发,陈剑西已经被押起来了。薛妤知道他想问这个,耐心颇足地告知了基本情况,现在轮到你说说,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淮南愣了愣,旋即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半晌,像是终于从一场延续上千年的荒唐梦境中挣脱出来。
他看着薛妤,一字一句道:我,比陈剑西小十岁,今年一千三百四十二岁。
可我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活到了一千多岁,本身就是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
说说。溯侑勾了把凳子放在薛妤身后,脊背微倾时,一双眼全然落在她身上,话却不紧不慢的:你的遭遇。
陈淮南终于挪了挪身体,如竹枝般干枯瘦长的手端过床头边已经放凉的水,动作斯文地抿了几口,干得冒烟的嗓子才有了继续说话的力气。
一千多年前,在距离皇城不远的一个小城中,我父母生意做得很大,是城中出名的富户,后来因为各种天灾人祸,几乎到了快撑不下去的程度。
我就是在家中最困难的时候出生的。
陈淮南说得很慢,咬字却很清晰,一字一句的,很有一种说书人讲故事的意思:自我出生之后,家中濒临绝境的生意突然起死回生,兄长也终于被仙门看中,父母扬眉吐气,几乎将我供起来养着。
可我生来病弱,注定活不过十五。
陈淮南陷入某种沉重的,难以挣脱的回忆中。
那个从出生起就给人带来惊喜的孩子,被陈家夫妇看得格外紧,冬怕冷着,夏怕热着,就连喝下去的药,每一味药材都是精挑细选过后才熬好盛到他跟前。
因为身体不好,他不能多见日光,不能出门玩耍,不能跟着兄长练那些令人心驰神往的招式。
他的天地只有是小小的一片,一座富丽堂皇的屋子,就是他的全部。
他是父母口中的小福星,家里因为有他,处处都是盎然向上的气氛。
这样的日子一年一年过去,眼看着陈淮南十五岁生辰将至,他的身体却肉眼可见的一天不如一天,那种生命流逝的速度,看得人胆战心惊。
陈剑西胆大,陈淮南儒雅,兄弟两性格南辕北辙,连长相都无一处相像,可感情却很好,甚至在大人们没注意的时候,陈剑西总会御剑飞行,带陈淮南去远处看看,看看热闹的集市,月下的灯火以及暴雨天晴后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