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一直无声无息的陈淮南突然驻足,伸手抚了抚高高凸起的颧骨,又细细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最后将头发顺得一丝不苟,方挺着背,迈向殿门。
九凤见此嗤的笑了一声,声线冷而凉薄,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讥讽,陈淮南身体一僵,紧皱的眉心又很快舒展开,像是要在这一刻将自己最自然,最像从前的一幕展现出来。
小殿不大,他们很快绕入内室,几朵干巴巴的花插在瓶子里,一把小小的琴竖在角落,除此之外,就只剩寂静和空旷。
直到一面珠帘挡住视线,薛妤脚步才略微顿了一下。
她感受到了一股森森的死气,死气中又带着纯正平和的意味,两者矛盾的交织在一起,又诡异的相互融合着。
九凤扯了扯嘴角,一把掀开珠帘,哗啦一声响动后,露出一张寒冰玉床。
床上无意识的蜷缩着一个人,同样脸色苍白,却拥有花一样的面孔,闭着眼瑟缩时,眉眼间显出一种无意识的楚楚动人。她长长的头发顺着床沿垂下来,像一滩柔软的融化的水。
云籁,醒醒。九凤环着胸倚在一边,声音比之前低了两度:你要找的人,给你带来了。
薛妤和溯侑侧了侧身,给后面的陈淮南让了一条路。
半晌,床上躺着的人睫毛猛的颤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
那一刻,陈淮南的呼吸都凝滞下来。
怎么样。九凤身上慢慢盘桓起一股腾腾杀意,她看着云籁,道:你现在生机无几,我可以替你杀了他。这种忘恩负义,言而无信的人族,我见一个手痒一个。
薛妤凝起眉,冷然提醒:九凤,陈淮南是否有罪,如何处罚,是邺都和朝廷的事,你别插手。
九凤猛的转身,盯着薛妤看了看,恶意十足地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铃,道:也对,我怎么忘了,出自圣地的人个个都自诩正义,人族犯了罪是情有可原,妖族就是罪无可恕。
胡说八道。薛妤一字一顿道:规则如此。你若想管,就别只管这一桩,从今而后,邺都的活全部交还妖都,届时,随你如何处置。
但今日这案子在我手上,便只能按照邺都规矩来。
九凤被她这番强硬话语挑起火气,才想撸起袖子找她再打几回合,就见床上的女子撑起手肘,慢慢坐直了身体。
她看着陈淮南那张脸,看得格外仔细,像是在确认什么,许久,才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起伏:陈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