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侧身,宽袖垂落,白诉,再取三根九节赤参,两瓶玉竹琼花露来,全当是朕管教不严的赔罪。
他话音落下,昭王才平复几分的心又开始滴血。
九节赤参,玉竹琼花露都是绝顶珍稀之物,可以说,裘桐的身体状况在成为人皇之后堪堪稳定下来,没再继续恶化,全靠这类天灵地宝蕴养着维持。
只可惜他们说到底是凡人,这些东西的功效在他们身上,甚至难以发挥百分之一的作用。
可再如何,也轮不到白白便宜圣地之人。
那小书生急忙垂了下腰,道:陛下千秋万代。小人必定如实回禀我家殿下。
等人一走,昭王跪着往前挪了挪,难以理解地压低了声音道:皇兄,这就是讹诈,薛妤摆明了在坑我们,一百只妖都值不了那些东西。还有九节参和琼花露,皇兄便是赏给朝臣都行,何必给他们。
阿召,你方才做得不错。裘桐就着宽椅坐下,竹节似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落在茶盏边沿,落出节奏分明的哒哒声响,你是王爷,是人皇的胞弟,既然今日这番赔偿避无可避,那多说无益,我们给就是了。这便是天家风范。
至于你说的九节参和琼花露。裘桐低低咳了一声,不以为意地笑:不过外物而已。若能用这些东西与一位心智实力兼具的掌权者冰释前嫌,那这是我们赚了。别说这些,再加十倍朕也愿意。
阿召。裘桐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叹了口气,道:若是事情已然到一种无法挽救的局面了,我们要做的不是一味懊恼沮丧,咒骂对手,而是竭尽所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就比如这回。你罔顾朕言,私自行动,事情败露的第一时间仍没有联系皇宫如实禀告此事,之后明知那人来历,你却执意用刑,给了薛妤堂而皇之闯王府的机会,将自己变成无理的一方。
人家是一步错,你是步步错。
此番满盘皆输,我们所有暗中动作全部被迫停止,按理,朕该废了你,赐你极刑。裘桐居高临下瞥者底下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用轻飘飘的残酷话语告知他道理:可朕没有那样做。因为此事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朕失去了很多东西,不能再失去一个弟弟。
昭王顿时呐呐不吭声,他垂下头,握了握拳,保证道:皇兄,臣弟知罪,绝不会再有下回。
他知道裘桐登基前过得有多难,更知道他多有城府心机,多能狠得下心。
想当年,他们兄弟二人在三位风头正盛的皇子光芒下处处避让,能出人头地,全靠裘桐步步为营,步步谋划。每成一件事,便要杀掉许多人。
那些人,不论忠与不忠,如何痛哭流涕,倒地求饶,裘桐从未心软过。
唯独对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忍了又忍,几次三番对他格外留情,可以说是只打雷,不下雨,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正因为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所以那份容忍便显得格外珍贵、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