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书房,溯侑倏地开口,他朝沉泷之看过去,道:少东家稍等片刻。
这是有话要单独和薛妤说的意思。
薛妤提了提眉,抬步踏进书房。
灯影氤氲,墨香浅淡,男子背影拉长,身姿挺拔,背光而立时,眉眼间是说不出的惹眼颜色,他看着薛妤,道:女郎,当下之际,应回邺都。
薛妤像是早料到他要说这个,此刻抬眼扫了扫他,明知故问道:为何?
飞云端开启在即,旁人需要时间准备,女郎也需要。
还有呢?薛妤又问。
溯侑顿了顿,又道:陈年旧事,过了就过了,我不在意。
当真?
溯侑看着她皱起的眉心和黑白分明的眼睛,轻声道:当真。
在她身边一日,他便可以一日不去回想那些事。比起收拾一个玄苏和疏忽职守的圣地执事,她的前程,她的得失,无疑重要太多。
十九。薛妤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道:你抬头,看着我。
他于是抬了抬下颚,在昏黄的灯光下,眉梢眼角全是明媚而刻意敛收的乖顺,瞳仁里蓄着一点亮堂堂的光。
这一切,都是跟在她身边,一点点养出来的样子。
百年前玄苏往你身上泼蚀骨水的情形,忘了?被羲和圣地断经断骨的滋味,忘了?审判台上等死的情形,也忘了?薛妤顿了下,又问:这些全都无所谓?不在意了?
她一个接一个问题砸下来,溯侑的眼神有一瞬锐利,而后便是微不可查的躲闪。
怎么可能不在意,怎么可能放得下。
不过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缓一缓,再缓一缓。
这是你的心魔。薛妤道:你修为已经到了这一步,心魔一日不除,飞云端给再大的机缘,你也无法完全吸收。
溯侑看向她,缓缓眨了下眼,道:做女郎的指挥使,就代表女郎,代表邺都,言行举止,初衷当朝善,杀意当泯然。
照你这样说,圣地就都是大好人,大善人,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还引而不发?说罢,薛妤展开一卷图,边看边道:代表着我就代表着好欺负?
谁教你的?
见他还想说什么,薛妤微微直了直身,两条细长的眉拧起,将手中的图卷啪的一声合起来,道:溯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