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朝华眼皮耷拉下来,又道:都怪我,太想当然了。谁说隆起的一定是山,而不是水。
溯侑听完,慢慢用手帕擦干净方才拨落过垂蔓的手指,垂眼道:我去。
往前走过数里,薛妤停在河床边,找了个巨石坐着等他们,身边摆着那卷十分不受喜欢的地图。
溯侑踱步过去,他身上尚披着来时那件素色大氅,一步一步走动时,像一捧干干净净的白雪。
等他到了近前,薛妤不自然地皱了下眉,问:他们人呢?推你来做什么?
她坐在高高的干涸的巨石上,裙边压着伶仃单薄的脚踝,神情冷艳,姿态凛然。眉眼内敛时,像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女皇。
溯侑在她跟前缓缓半蹲,披风扫在地面上,与她穿金引钻的斑斓裙角细密的融合在一起,叠成一种纠缠不休的姿态。
何为贪心不足。
就是明知她退了一步,他一边竭力说着克制,一边情不自禁,又往前逼近一步。
他仰着头,抬着眼追寻她的视线,眼梢描着胭脂般迤逦的线条,气音深深浅浅:来哄殿下。
第62章
两辈子,这还是薛妤第一次听到别人在她跟前用哄这个字。
她在记事时便被扣上了沉重的枷锁,邺都公主,未来女君,圣地传人这些身份一摞接一摞压在她肩上,她天资绝佳,对自己的要求也极其严格。
一路走到今天,她孤高,坚韧,强大,近乎无所不能。
外人尊敬她,臣民爱戴她,父亲信任她。即便是前世的松珩,面对她时,也总蹑手蹑脚,想亲近她,又担心冒犯她。
薛妤垂眼往下看,只见他半蹲在巨石前,衣袂一片片散开,像一朵盛开在春雨长街边被人精心饲弄的花。
很好看。
她不由对那个哄字,产生了半分新奇之意。
她手指尖上悬悬挂着三两根长短不一的雪线,像冰晶凝成,带着寒霜的温度,看着却是棉线的质感,那是极少有的她表达情绪波动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