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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

    他将这个词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遍。

    等天色彻底沉下来,小南山得了可以外出的赦令,一阵接一阵沸腾起来。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里,亮起数不清的灯,悠悠荡荡挂在屋角檐梢,风一吹,便浩浩荡荡连成了一根晃荡的线。

    溯侑拢着一身寒气,回到自己屋里,才推开门,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借着灯火的光,他眯着眼去看笔墨纸砚摆放整齐的案桌,最上面那一摞资料,放得井然有序,可他一眼便知道。

    被人动过了。

    谁会拿这种东西。

    不是朝华,就是愁离。

    毫无疑问,无需多想,她在查他。

    溯侑抵着剑尖,身体多半的重量都抵在门槛边的墙面上,他仰着下巴,露出一条流畅而锋利的线,神情却并不明晰。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座囚笼里,他分明是一头困兽,心中的浪潮一涌千层高,却仍有所顾忌地囚着自己,束缚着自己。

    可越这样,他想的就越多,到最后,几乎不受控制。

    下一步呢。

    他想,下一步,她是不是要罢黜公子之位,将他调离身侧,渐渐听之任之,不管不问?

    她让他进洄游,一步步将他往上提,为他翻案,给他公子之位,做这些时,她从未说过二话,那收回这些东西时,是不是也如此干脆,眼都不眨,眉都不皱?

    那他怎么办呢。

    溯侑缓缓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扫落一层阴影,握着剑的手背浮出根根分明的经络,腕骨微突,肌肤白得几近乎透明。

    他压根不能想这些。

    后半夜,溯侑终于动了动手指,他缓步走到案桌前,将记录了自己一举一动的资料一张张理好,铺平,恢复原样,而后拎着剑幽灵一样跃下了窗棂。

    跟着人族修士一起出小南山的,还有各圣地的人,眼下事情解决,他们多逗留一日,就是多浪费一天时间。

    赤水就是出城洪流中的一部分。

    路承沢和音灵处不好,后者不放心他,点灯熬油改好了那错判的四百多桩案子,又咬牙切齿地写了一份总结报告,现在一见路承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劈头盖脸全是挖苦。

    于是自然而然的,两人选择分开走。

    谁知才出小南山没多远,行至一处截断的山脉,路承沢便一脚踏入了泥沼般的剑气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