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薛妤看过来的时候,深灰色的瞳仁竖起,那是一种警惕的,同类之间本能的敌视。
薛妤心中有了数,这就是蛮洞的魔主忝禾。
你现在还真将自己当做人族了?忝禾声线如砂砾般沙哑,盯着人看时,给人一种被猎手盯上,难以脱身的感觉。
薛妤眸光闪烁片刻,而后,她朝他走过去,在对面那张椅子上坐下,下一刻,又从从容容摘了头上戴的幕篱,随手放到桌上,方抬眼,问:大张旗鼓找我,要说什么?
忝禾的蛇尾躁动地甩了两下,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恶劣而轻蔑地笑了下,开口道:见面居然没喊打喊杀,我还以为你转性了。
他接着道:如此大胆,原来只是一道分、身。
他说话的时候,薛妤一直在不动声色观察,方才的一系列动作,全是她故意为之。她不是大意的人,可这个任务给她的感觉,是循着上古一条已经发生的时间线在走,就像现在,她同时顶着紫芃和除魔师的身份,说话做事,却是自己平常的语调。
就连这张脸,都是属于薛妤自身的。
可忝禾没有意识到不对。
不管是之前酒楼里的两人,还是如今的忝禾,都在一条接一条往外抛出线索,前者引出今时大概时局,后者说出她乃紫芃分、身一事。
好像不管他们几个接任务的人做了什么,即便闭门不出,这已经发生的事,就是已经发生过了,他们只需要踩着这条路往前走,便能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可,这是五星任务。
薛妤不是第一次做任务,她知道那五颗闪烁的星星代表着怎样的难度,就是整条故事线全部让他们一点点补充,耗上个一年半载的,她都不觉得奇怪。
她回神,仔细观察忝禾额上的那道红纹,果真是鲜艳似血的颜色,跟灵力不同,魔族的魔气是黑色的,墨汁一样浓稠深重的颜色。
你要说的若只是这些,恕我不奉陪。薛妤作势要拿回桌上的幕篱起身回去。
忝禾指尖一动,那幕篱便被重重掀翻在地,他蛇尾一拍,将仅剩的十几株鲜花连根拔起,眼光闪烁,戾气横生。
须臾,他像是想明白,杀一道分身并没有意义,便道:紫芃,你想如何,不关我事,想嫁谁嫁谁,随你高兴,可你和定江侯成亲,日后长居皇城,另一块魔族起源之石,你还是交给我为好。
你我再清楚不过,此物关乎我们生死,一旦被人族得到,销毁,从今以后,天下诞生的魔族将少一半。
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即便是薛妤这样未知全貌的人,也能轻而易举猜出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