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才被秘境之渊强行送出来,整个人惊疑不定,见了他只是匆忙地打量一眼,意思性点个头,便朝音灵等人走过去,像是在迫切地求证某件事情。
他们的关系,经过进秘境时的插曲,不,或者说早在那之前,就有了裂隙,早不复从前了。
真正决裂,是在前天。
两人在赤水外的一处深山中相见,路承沢神色颓唐,眼下挂着两片夸张的乌青,像是被人打了两拳还无力还手一样,他仔仔细细看着松珩,像是要将他这个人从里到外看穿,一句叙旧的话都没说,开口便是:你出自人皇支脉的事,薛妤知道了。
什么?松珩呆住了。
谁说话才出口,他便蓦的停住话语,看向路承沢,除非有人刻意将他从头查到了尾,勘破重重障眼法,不然就只有路承沢一个知道。
他只和路承沢说过。
是我。路承沢直视他愤然的不可置信的注视,坦然应下:我去跟薛妤说的。
松珩难以置信,他紧紧地捏着拳,声音从牙缝中艰难憋出来:路承沢,你为什么?
路承沢似乎能透过那双愤怒的眼睛,看到里面的一行字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兄弟吗?
他颇感荒唐地提了下唇,将在飞云端内薛妤指出来的冤假错案递到他手中,声音疲倦沙哑:来,你看看。
不薄不厚的几十张纸,握在手里一页页翻开,却是沉甸甸的成千上百条性命。
这是昔日松珩处理过的事,如今那些字句下面一字一句用朱砂赤笔工工整整重新誊抄了遍,那是属于错判的更正,一眼扫过去,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我从没要求你做过什么。路承沢揉着眉心道:这些事,你若不想做,大可以不做。
松珩,你这都不叫敷衍了。他加大了音量:这叫什么你懂吗?这叫草菅人命!
当年你的天帝就是这样当的?
若说松珩捏着这份案卷时尚存了那么几分歉疚,那么最后路承沢这句话问下来,他心中便蓦的烧起了一堆火。
这句话在当时,他至少从薛妤嘴里听过三次。
每一次,两人都是各有怨气,不欢而散。
我应该如何?松珩随意指着其中的一个案子递到路承沢眼前,厉声道:这个员外明知有妖去除妖,在后来发生的纠纷中固然有错,可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上有垂垂老矣的双亲,下有不满三岁被病痛折磨的幼女,若是折在赤水,一家人全没有活路。
所以你颠倒黑白,放走了人,留下了妖抵命。路承沢不可置信地想笑:照你这样说,人族做什么都对,知道有妖去除妖没错,就像朝廷,知道这世间有我们这样的古仙而想除之,也没有错。这五湖四海,红尘世间,唯有人族可生存,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