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朝华猛然抬眼,看向薛妤:殿下
嗯,我听到了。薛妤的视线从那扇紧闭的房门中抽回来,她道:走,先上去一趟。
这就是朝华最钦佩薛妤的地方。她亦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却始终明白,自己的身份先是圣地传人,再是邺都女皇,最后才是自己。
她总是先顾天下,再顾邺都,只剩一星半点的余地留给自己。
正如她当时和溯侑说的,他受伤了,遇到挫折了,开心了或是难过了,她可能都没办法顾及。
薛妤踏上三楼时,音灵不见踪影,半掩的雅间内,只剩善殊和沈惊时。
善殊坐着,沈惊时背对她们站着,脸上还有淤青淤紫的伤,腿站得有点不稳,动一动就发抖打颤,看上去却不显得凄凉,反而因他的话语和动作现出一种滑稽的好笑来:溯侑真厉害,确实厉害,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天攰。人皇玉玺啊,那都是什么东西,他跟扯链子一样眼都不眨,真眼都没眨就扯断了。
多亏了他。善殊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她道:天攰血脉在九凤之上,必有其神异之处。
溯侑这个人。沈惊时抚了抚嘴角破皮的地方,道:我有点看不懂他。
我和他算是半个同类人。即便居住在圣地二十余年,看着你们做遍善事,但要说对这个世间抱有怎样的期待,无私大爱,那肯定全是假话。沈惊时死都不怕,说句实话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所以今天的人皇锁,我犹豫了。
不是怕死,只是觉得不值得。
溯侑和我又有不同,当年那样艰险的处境,他都一直是想活下去的。这样一个人,偏偏能一边十分冷漠地看着换命现场,又同时毫不迟疑地伸手去扯人皇锁。
沈惊时以手托着半边没受伤的脸,嘶的一声:我能说什么,是邺都那位殿下太会教人?还是威望太重令人言听计从?
善殊认真地听完,将手边的茶盏推远了些,柔声道:不怪你犹豫,人总是这样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责任与担当,无私与大爱,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有的,我们不必以此苛求自己。
今天,你明知皇宫卧虎藏龙,却仍在没什么保障的前提下跟着溯侑进去,这便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勇敢。她微微弯了下眼睛:和你才到我身边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在我眼里,不止溯侑厉害,你也很厉害。
这一番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夸赞听下来,沈惊时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他伸出指尖去够了够自己的那杯热茶,笑了一下,懒懒散散地道:你要这么说,下次人皇锁,我争取也能去扯一扯。
善殊道:你过来,我看看你伤到底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薛妤在原地顿了顿,等里面上完药,安静了,才收敛完眼底的各种情绪,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