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爷吩咐下人拿布包着向诗白的断指后,进了赌坊。众人也一哄而散,唯有纷纷落红还在往向诗白身边飘。
方才在那人下刀的一刹那,莫沉也按照往常一般,欲催动自己体内的法力,可体内的炁就像酒坛子里的酒,完完全全地被封住,倒也倒不出来。外界也没有一丝法力波动,“难道说我再也施展不了法术了么?”说实在的,莫沉心里还是有些慌张。
可光叹息是无用的,既然已经落入此般田地,只能让自己不再叹息。莫沉脚踩着落了满地的花瓣往那桌案走去。
“向诗白?”莫沉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缺指之人就是演奏琵琶大曲《月儿高》的人。
向诗白拿出一块笑布条,咬着牙将手包好,瞧了一眼莫沉,略显惊讶的道“是你?你竟醒了?”
“嗯,小生性命大些,幸得先生搭救。”
“好了好了,我可担不起‘先生’之称,只是顺手搭救罢了,反倒是我在此失礼了。”向诗白边说边将包扎好的右手抱在怀里。
“岂敢岂敢。”
花瓣落了满街,而向诗白弓着背,一步步地踏在落下的花瓣上,发不出一点点声音。可终究还是不能做到步行无声的,大抵是他身浮足虚,轻得让人听不见罢了。
“这就走了?”莫沉被此番情景弄得摸不着头脑,难不成那断指就不试着要回来了?或者,那赌坊的于老爷要那断指又有何打算?一时间,莫沉心里,疑窦顿生,难以解之。
向诗白走着走着竟然大哭起来,莫沉还从未见过哪个大男人哭得成如此悲恸,而路人也估计早将他在赌坊门前砍手指的事情传遍了,见了向诗白便与身边的人耳语道“不知那向疯子还能不能弹琵琶了。估计是不能弹了罢,毕竟只剩六个指头了。”
向诗白边在街上哭边踉踉跄跄地走着,许是哭干了眼泪,也觉得回家不好,便又回到那几棵大梨树下坐着。
向诗白神情呆滞地坐在石板上,过了许久,才自言自语道“轮指之法,食指第一,中指第二,无名指第三,小指第四唉,再也没有上下出轮了。”
“出轮?什么东西啊?”莫沉下意识地道。
“弹琵琶的一钟指法罢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许是大人们都觉得这向疯子实在是太过晦气了,都未来找向诗白言语,倒是孩童们不觉得怎样,依旧跑来这疯玩。童言无忌,语出口时,毫不思量。
莫沉瞧见五名孩童从西向来,嬉笑着说道“岁岁春回杜鹃哀”
而莫沉少说也是修道之人,引气入体而化炁,虽说如今法力被封,但好歹五感强于凡人,故而老早便听见了。莫沉怕这些孩童吟的打油诗被向诗白听到,便赶紧从梨花树下爬起,跑去将孩童们拦住。
“喂,我说,可不可以别再念这首诗了?”莫沉皱起脸皮。
“怎么了?写得挺好的呀!”一孩童奶声奶气地说道。
“好?若是讽权贵财主也就罢了,可这竟然拿劳农来说事,安的什么心?也不知道这打油诗是谁写的?”莫沉从心底升起一阵怒火,这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理于情也都应该帮一帮他。
“这诗是以前于老爷叫人写的,还让人把诗黥在了他背上!”那孩童微笑着说出来。见正文注解
“什么!黥他背上?”此时,莫沉再也忍不住了。
与此同时,于老爷当众取了向诗白的小指,差人包好了带进了赌坊。
于老爷绕过了正在疯狂赌博的赌徒,往一道向地下延伸的阶梯走去。
阶梯间很黑,仿佛直直通向地狱。
于老爷一行人的步子声在阶梯道间回响,犹如一步步逼近的幽鬼,让人听了不禁打颤。
待走完阶梯,便见一甬道,甬道两旁的土壁上,每隔一丈,便明有一盏烛灯。烛灯将整个甬道映得昏黄,更显吓人。
于老爷走在甬道里,就好似阎罗地王巡视鬼界,聆听百鬼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