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好的,千代谷彻清醒的时候是没有任何记忆的,而格兰玛尼可以轻而易举将他压制。琴酒恶劣地扯了扯嘴角,那个他常戴着的金属眼镜其实就有电击的作用,格兰倒是戴习惯了,一直没摘。
降谷零似乎是全听了进去,又似乎只是将声音变作了字幕,它三百六十五度地横亘在眼前,旋转着,跳跃着,嘲笑着他的迟钝。
原来,失踪一个月后回来的人是格兰玛尼。
他们只感觉到了他的冰冷和生硬,却并没有深究下去,只是觉得这一个月的经历改变了千代谷彻性格少许,他还是他。
原来,在寝室中崩溃大哭的才是千代谷彻。
因为格兰玛尼瞒不过去他们,便将毫无记忆的千代谷彻刺激出来应对一切,而知道组织手段、又被格兰玛尼全然压制的他,根本没办法将一切真相告诉他们。
所以他崩溃了。
他害怕着全然无记忆的自己,害怕已经沾了鲜血却无法自控的自己,害怕关心他的同伴们也会被组织威胁。
所以他也只能配合着格兰玛尼的行动,强笑着说什么事也没有。
偏偏,他们轻而易举地便相信了。
谁都没有深究千代谷彻经历了什么。
他们永远自诩以为体贴不戳人伤口,却在知晓后才发现那伤口从未愈合甚至已经溃烂入骨。
降谷零指尖冰凉,掌心被他抠出的血点已经糊成了一片,放在那也是持久绵久的细痛,这细痛从手心钻进去,像是蟒蛇一般勒得他喘不过气。
所以,之后跟他们相处的沉默的、冷漠的黑发青年,实际上是一个作为武器使用的黑暗面,是占据那躯壳的外来者。
而他们的同期在痛苦中浮沉,每次出来还要在记忆的一片空白中,强打起精神应付他们,在打消怀疑后又被格兰玛尼压到自我问责的深处。
降谷零清楚地知道,千代谷彻不会将格兰玛尼与他彻底分开,不会轻而易举接受人格并非同一人的理论,他向来会自我谴责,向来会细心地挖掘自己一点一滴的错误。
他只会将自己当作苦苦无法解脱的罪人,在午夜梦回时为格兰玛尼造的杀孽感到万箭穿心的痛苦。
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死?如果死掉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但是当事态进行到这一步,千代谷彻连求死都是无法做到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悲剧发生,刽子手却是他自己。
就像是被禁锢在提线木偶中的一缕残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操控,却无法改变一切。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七年。
七年,八十四个月,两千五百天。
降谷零被这个时间尖锐地刺到了,他有些机械地转头,看着琴酒闲适惬意的样子,恨不得一拳打到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