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垢随手扔了身上的衣裳,脏兮兮的外裳脱去,内里倒是很干净, 白色中衣衬着端正坐姿,有一种很特殊的矜贵公子优雅风范, 连带着的金色面具都不显得那般可怕。
沐十拿出金疮药:“属下为帮主包扎。”
夜无垢胳膊上沁着血, 观感的确不怎么好,别人能看到,他自己自然也看得到, 但他浑然不在意, 随手甩了下:“淡定小木头,就这点东西,也能称得上是伤?”
沐十没说话,拿金疮药的动作相当执着。
“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夜无垢啧了一声, 随便把伤口一勒,“机不可失,逮住他们发力一回不容易, 这不就试出了他们的实力?呵, 心再脏, 也就这点本事,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沐十:“可是——”
“没有可是,”夜无垢突然冷了脸,收起玩笑姿态,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阴沉威慑,令人生惧,“你知道,我真正目标不是姓康的。”
沐十没再说话。
他自然知道,是仇,是这京城高门,隐藏在泥污里的罪恶……被抛弃,被暗杀,被毒蛇盯着,夜夜不得安眠,本来应该是贵公子,可享富贵,可纨绔招摇,却被像垃圾乞儿一样,扔到了江湖中最深的炼狱,一层层,一步步,几经生死磨难,要靠着厌恶和仇恨,才能爬上来,走到今日。
有些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不重要,但有些公道,只能自己来讨。
帮主来京城,本就是挑事,找麻烦的。
“可您不必这么心急。”
一如计划里,按部就班,也能达到目的。
夜无垢本来也不着急,打算慢慢玩,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想错了:“日日跟一堆臭虫周旋,还沾沾自喜,得意忘形,我不也成臭虫了?”
沐十:……
“放心,今次布大局暗杀不成,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再来第二回 ,”夜无垢笑唇微扬,对今日表现非常满意,“待盐引拿到,我又是大功,谁都阻止不了我坐那个位置。”
沐十懂:“主帮向来以理服人。”
漕帮能发展这么大,靠的是先人打下的基业,以义字当先的规矩,本来干的就不是黑买卖,正大光明走船,挣个辛苦钱,有些人非得一边玩心眼,来暗的,一边标榜自己公正有德行,从慢慢的乌烟瘴气,到现在离职离破碎只差一脚,有些人得负相当大的责任。
不知为什么,这位主帮念京帮帮主道貌岸然,极好名声,漂亮话说的一套一套,谁死他的名声都不能死,那就怪不得他们在试探边缘疯狂起舞了。
诱你来暗杀我,偏偏你没本事,布了局却没暗杀得了,反倒叫我们拿到了把柄,这种东西要是放出去,你还怎么立足?怎么让各水稻兄弟们再信你?
所以现在该着急的,不是他们,是坐在高位的某个人。
老天保佑,你们可快点内讧,快点杠起来,到时候可就是我的天下了!
先把这些事平了,他就有更多精力玩别的了……
夜无垢从怀里摸出扇子,刷一声打开,摇的风流倜傥,风澜散漫:“小木头,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沐十看了眼自家帮主正在流血的胳膊:“回去?”
夜无垢摇扇姿势未变,未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