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时刻,他会为此感觉到些微的心悸,但某些时刻,他又会产生一种温和、安逸的联想,恍惚间好像回到几百年前的某个夏季,他和家人坐在星空之下。
吕忒斯王后一如既往地毫不客气地批判着乌纳陛下的决策,阿兰在旁边叭叭叨咕着斯巴达公众食堂有多他妈难吃,而他微笑着坐在桌角一旁,看到不苟言笑的兄长和化出人形的卡俄斯并排而坐,一起被阿兰的絮叨弄得头疼蹙眉。
这种画面太过美满,美满得并不真实,美满得让雅辛托斯的心感到酸胀,鼻梁也跟发酸,总能让他晃神,然后在每次回溯时间的准备工作有所进展时,无法全心全意地享受成功的愉悦。
回到过去,和身边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卡俄斯分别。他所奔赴的那个方向,卡俄斯与他全然陌生。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会产生前所未有的动摇。
“怎么?重了?”卡俄斯被雅辛托斯的蹙眉弄得有些迷惑,抬起正在按摩的触手,“应该不会?”
百来年都是这么按过来的,他早就驾轻就熟,不存在失手的可能。
雅辛托斯调整了一下表情,用轻松的语气道:“没,就是想着你按摩的技巧这么炉火纯青,要是我在奥林匹克赛场旁边开个按摩室,那么多触手一天下来能赚多少钱?不过想想又觉得照常价收费有点亏,这不得提价……嘶,疼疼疼。”
他捉着肩头的云絮搓揉了一下,嘴里总算漏出几句好话:“我其实是在想……以后看到这些旧伤疤,都记不起怎么痛的,光记得你帮我按摩时的舒服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好不容易弥补了有关斯巴达的遗憾,又得花同样长的时间,去铭记另一种遗憾?
卡俄斯没听出雅辛托斯的未尽之意:“没什么好怎么办的。只要你想,我一直都在。”
黑暗之中,卡俄斯的声音很低,很沉,其实语气并不强烈。
他似乎并不把这当做一句承诺,更像是闲聊间无意中带出的内心想法,或许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有什么大不了。
紧跟着他就收回触手,自然地聊起惯常的话题:“塔尔塔罗斯说,最近人间似乎遇到丰收年,贡品比较多。你想要什么?”
雅辛托斯过了一会,才动了动身。
他想着,就冲卡俄斯刚刚那句话,好歹他也得迈出尝试的一步,试探一下。
就算下定决心逆转时间,也不代表就得跟卡俄斯就此分离吧?这计划其实很灵活,如果卡俄斯愿意,他们大可以在这里先解决了命运,再一块儿回溯时间,说不定……
说不定,那些美满的画面,他尚有机会看见。
他强制自己在这种充满感性的冲动中维持理智,比如提醒自己不能把话问得太直白,别将备用计划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