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何可大于路寻到一户满人家中借宿,又自服侍杨青峰漱洗吃食歇息,到第二日一早又再上路。如此行了两日,听何可大所说,再需明天一天,便可到那赫图阿拉王城。
杨青峰暗暗赞叹这狗狗身拉雪橇所行之快,又在心中忐忑不安,只怕一入赫图阿拉城,便是露了马脚谎言为人所识,害这毫无城府的何可大也要受到牵连,暗想需找个借口支他回去长白山脚守山,然而心中思来相去,却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这一晚何可大依旧寻了一户满人家中借宿。早上醒来,杨青峰惦量再三,对何可大言说让他自回长白山守山,自己一人去赫图阿拉城即可。话语出口,果如杨青峰所料,何可大却那里肯?说这虽只一天路程,所去却也有七八十里路,自己不亲身相送怎么可以?
杨青峰拗不过他,也只得由他,心想只有相机行事。
二人上路,雪橇奔驰,行了一个上午,离那赫图阿拉城愈近,杨青峰心中忐忑,何可大却心中兴奋,午时也不停歇,只下橇喂狗狗吃了一些吃食和清水,便又上橇,中午饭食自和杨青峰在雪橇上边行,边吃一些肉干饱肚。只见路上渐渐多起人马所行之迹,路边也偶而有一两间亭阁供人歇脚避风挡雪,杨青峰按何可大所说,粗莫估算一下,此时距那赫图阿拉城大致还有五十里,心中越发着急。
此时却见迎面而来二骑马骑,一前一后间隔有半里之距,马上之人头脸裹了遮风面巾,一时辩不出是男是女,只隐约而觉前面骑者是一个女子,后面所骑是为男人,那后面骑者似乎正在催马追赶前面那人,然而终是路面积雪甚深,马行不快,看似近在眼前,却总也追赶不上。
两骑马骑从雪橇之边一掠而去,马上之人毫不留意雪橇之上杨青峰二人,杨青峰却在暗中细细而看,见那一前一后两骑马上之人虽是裹了头巾看不清面目,然而二人所骑马匹佩饰皆是甚为讲究,只怕不是一般普通人家。
当下心中暗自留神。何可大却是一个粗人,只若不见,依旧将那雪橇赶得如飞一般。又行了半个时辰,隐约而听有沉重的马蹄之声,却是从背后传来。过了一会儿,只见有二骑马骑从那雪橇之旁一晃而过,向前直去,正是半个时辰之前所见那一前一后的两乘马骑,此时回转却在一起,所行甚急,二人手中马鞭不停挥后击打马臀,那马吃痛,四蹄踏雪,发出沉闷的噔噔噔之声,虽是较快,却总也飞奔不起。二骑刚过,后面又来五骑,却是如飞一般从雪橇之旁飞驰而去。
杨青峰见这五骑奔马与那前面二马又自不同,身健腿壮,虽是覆雪路滑,却也踏雪如飞,马上所骑之人装扮奇形怪状,不似善类。杨青峰一见便知,前面二骑之马乃是豢养,供平常悠闲寻乐所用,上不得战阵,后面五人所骑马匹才是经历战争杀伐之骑,心中不由隐隐升起一丝不详,向何可大看去,他却依旧视若不见,只将雪橇赶得飞快前行。然而雪橇所行终不及马行之快,一瞬之间,前后两拨奔马都已不见。
再行一刻,却见七骑马骑都停在前面道上,杨青峰心中一惊,伸手将背后宝刀掣出,细细一瞧,却见是先行二骑马骑被那后行五人围在当中。
再行稍近,见那内中二人俱已去了挡风面巾,果是一男一女,年纪甚轻,男的如杨青峰一般年纪,虽是身着结束甚是紧扎,一身武士装扮,然而终不脱富家公子声色犬马的雍容之气,女的却与杨青峰年纪稍小,一脸的伶俐,之中隐隐透出无比的刁蛮。
五骑马将二人围在中间,肆意调笑取乐,那富家公子模样的男子面露惊恐,不时闪躲,手握一柄钢刀的手臂不住颤抖,女孩却是一脸愤怒,面露威然不可侵犯之色,厉声呵斥他一众人无礼。然而却怎能抵挡五骑如狼似虎之人的肆意侵扰?
只见那五人之首面黑身阔,目含凶光,鹰勾之鼻,头上片发不留,油光呈亮,身披一件黑色斗蓬,却绣红边。此人见那姑娘甚是倔强,不由哈哈大笑,口中连连叫好,说道“大爷我就喜欢这样有韧劲的小妞,来来来,过来跟大爷同骑一匹马,让大爷好好伺候你!”那姑娘勃然变色,伸手在马靴之中一扯,掣出一把半尺来长的短剑,握在手中。那面相凶狠身披斗蓬的汉子笑得更见厉害,忽地伸手,那臂陡地一长,似去欲夺姑娘手中之剑。
杨青峰远远在那雪橇之上看见,心中大惊,此人伸手展臂如此迅疾,武功竟是不弱,当远在自己之上,又见这一众人不似善人,心中虽是对那汉子调戏姑娘大感愤慨,然而终是念着此行因由,暗思不到万不得已断不可出手。
那面相凶狠的汉子拳至姑娘身前,那姑娘也似身有武功,手腕一挥,短剑直削汉子手腕,恕不知汉子这一招却是虚招,明着是去夺姑娘手中之剑,见姑娘招起不及变化之时,手去之势陡起,去了剑削之危,去势之未,探手出十中二指在那姑娘头顶一伸,已将姑娘头上束发之钗取走,姑娘一头乌发瞬时如瀑布一般倾下。汉子回手之时,手势却不忘去那姑娘脸上顺势一拧,将姑娘气的面色绯红,气喘不已。半边乌发遮面,却更见狂野之中显透娇媚。
那汉子兴致大增,再欲出手轻兆,却听姑娘厉声而喝道“胆大贼子,再敢无礼,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我阿玛为黄台吉,我玛法便是努尔哈赤大汗,你如还想活命,便赶紧滚开,滚的远远的,不要让我看见!”
此话所出入于耳中,杨青峰心中一紧,却见何可大却是大急,不及止停雪橇,身形已起,一个起落,脚已至四条身拉雪橇的狗狗之前,足下不停,直向那五个不似善类之人扑去。
何可大先前做过奴尔哈赤的贴身侍卫,此时奴尔哈赤早已自封为汗,做了满人的共主,何可大一听那姑娘自说是为奴尔哈赤之孙,却遭此人污辱,这如何了得?当下不及手取兵刃,便已舍身向那五人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