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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有人唤许平的表字,钱博士的脚步顿时停住。

    许平平日里不骄不躁,所有心思扑在课业上。旬考次次都是四门学的头名,上月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的月考,他更是压了许多国子学监生一头。

    向来是钱博士最为得意的学生,无人能出其右。

    在钱博士眼中,此子不重口腹之欲,一心向学,定不会被什么新奇吃食所诱惑,或许还会斥责这些只顾贪图片刻享受的同窗。

    紧接着,就听许平满是哀怨地长吁短叹:“安远兄,你是不晓得那葱油索饼的滋味,当真让人朝思暮想!哪里只有诸位同窗这般思之成疾?我亦如是!这一日过来,听不进课,每每念起明日新朝食就心痒难耐!”

    讲堂外,钱博士气的胡子都快歪了。

    旁的监生一贯如此也就罢了,怎得他这得意门生忽然间也成了这副模样,失了从前的稳重,竟只是因为一碗索饼就影响向学之心!

    气煞他也!

    钱博士恼极,一甩衣袖,怒气冲冲迈进讲堂。

    这一手回马枪,惊得诸位监生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噤声,低眉敛目装鹌鹑。

    钱博士将遗落之物收入怀中,怒目环视讲堂内的监生,冷声道:“‘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你们成日只关心口腹之欲,不精于学业,不谋求君子之道,无心百姓社稷,半点长进都无!”②

    “所有人都将《卫灵公》篇默百遍,明日带来!”

    说罢,钱博士抬腿便走。他经过许平身侧时,极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许平一眼,随后重重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离开讲堂。

    国子监内,各学博士与助教的廨房都在一个院子里,离食堂不远,故而钱博士回廨房的一路上,会遇到许多去食堂用暮食的学生。

    往常他们都是探讨课业,或是谈论时事,钱博士前后都被这些声音包裹,自是觉得十分满意。然而今日却有了不同,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新厨娘和葱油索饼。

    那些尝过葱油索饼的人回味无穷、啧啧称奇,未曾尝过的半是惋惜半是好奇。

    听得钱博士是吹胡子瞪眼,深觉国子监内浓厚的向学氛围,俱被那新厨娘给搅乱,心中不满愈甚。

    直至他进了廨房院落,终于不会再听见周遭传来有关“新厨娘”和“葱油索饼”的话,总算舒坦了一些。

    哪成想,耳根子刚清净没多久,就听见有交谈声并着脚步声渐近,依稀可分辨出是白庆然和一位在四门学任职的苏博士。

    苏博士言语里满是不解:“景询,新厨娘做的葱油索饼,里头只是香葱和素油,难道不觉油腻?”

    白庆然笑道:“骗你作甚?那孟师傅最擅长新菜式,其手艺可真是精妙绝伦,所有平平无奇的食材到了她手中,都能变成闻所未闻的美味珍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