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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叶简是做好心理准备来的书房,本就打算要将积压多年的话说出来。因而,即便叶怀信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叶简仍然坚持说完想说的话。

    “您教阿柏诗书,教他士大夫之道,望他继承您的衣钵。桑娘却教会阿柏何为五谷杂粮、喜怒哀乐,何为做人之道,何为真正的民生疾苦。”

    “如若说,刚入国子监的阿柏心中只有尊卑礼仪,如同一个被刻意打磨的木偶,浑身刻着父亲您的所思所想。那么眼下的阿柏,才真真正正像是一个能独立思考、有他自己行事准则的人。”

    末了,他行大礼,不卑不亢道:“今日儿子为劝父亲,行为无状,任凭责罚。”

    叶怀信面色青白交加,半晌没说话。他难得失了叶相的从容,甚至在微微喘着粗气,仿佛陷入极致的怒火之中。

    良久,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出去领二十鞭,然后滚回你的院子!”

    叶简不喜不怒,淡淡应了一声“喏”,然后起身走出屋内,去到外头堂下。

    寒风中,他脱去上半身的厚实冬衣,仅留薄薄一层里衣,面不改色地跪下领罚。

    鞭子抽打到后背,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声响。

    这种惩罚于叶简而言,着实算不上什么,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他咬牙受完这二十鞭,随后硬气地穿好冬衣,朝着屋内行了一礼,朝着院外走去。

    走出院门,没走几步,叶简就瞧见了站在拐角的张氏。

    叶简暗暗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如平日里那般轻松自在:“夫人怎得来了?”

    “就晓得你会被罚,我哪里能坐得住?”张氏没好气地瞪他,手上动作却很轻,扶着叶简的左臂,“疼不疼?”

    叶简笑道:“有夫人疼我,自然是一点也不疼的。”

    张氏睨了他一眼,犹豫道:“若是只为阿柏的事,父亲不会如此生气。你是不是……”

    “是,”叶简倒也不否认,伸手将她鬓边碎发拢好,语气很是轻快,“这些话压下我心中许多年,今日总算全部说了出来,十分畅快。”

    “夫人莫要担心,为夫皮糙肉厚,那点责罚就跟毛毛雨似的,根本算不得什么。”

    二人成婚多年,张氏如何不晓得自家夫君的脾性?惯是个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嘴硬性子,每回都是报喜不报忧。

    她暗叹一声,没有再纠结于被罚之事:“对了,阿柏离家出走的事,父亲是什么态度?可是要将人追回来?”

    走动时,难免会扯到伤口。叶简强忍着痛意,含笑道:“他不说,便是暂时不计较的意思。若是夫人不放心,我陪你去务本坊看他?”

    “哪有什么不放心的?”张氏摇头,面上终于添了一抹笑,“这么些日子以来,桑娘将阿柏照顾得那般好。如今这孩子会笑会跳,身子骨也结实许多,全然是我早些年想都不敢想的样子。让他们姐弟待在一处也好,互相有个伴。”

    提起这个,叶简不禁悠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