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夜很安静,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连三人轻微的呼吸声也给这无边夜色平添了一份吊诡感。
“我大嫂回来了……”韩文芳喃喃细语,“她说要让她儿子认祖归宗,可实际不是这样的,她生病了,走投无路才找上我大哥的。我爸赶大嫂走时根本不知道她怀孕,莫名其妙带个男娃回来说是韩家的种,我爸不认,觉得我大嫂是想讹我们家。但那时我大哥已有头有脸,这事传出去肯定对他有影响,他差人做了亲子鉴定,确定男娃是亲生的,可我爸仍是不信,刚好小鬼他妈妈生了,一对双胞胎,也是男娃。”
姜北大概能猜到当时韩诚的心情,看着怀上的孙儿降世了,并且是对双胞胎,一下喜得两个孙子,这可真是喜上加喜,他定不会去管另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姜北问:“老先生又把那对母子赶走了?”
“没有,”韩文芳摇着头,“当时我爸高兴极了,忙着找北京的大师给孙子取名字算字,甚至孩子出生没多久,他就着手准备百日宴,压根没闲心管别的。我大哥迫于压力,趁机把我大嫂他们安排进别墅,为的是堵住我大嫂的嘴,以免她到处乱说。”
江南听不下去了,直起身掸掸衣服,坐如针毡:“正妻和妾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是清朝穿越过来的呢。怎么,正妻最后被我妈妈气死了?”
“不,我大嫂本身病入膏肓,搬进别墅没多久便病逝了,只留下个儿子,虽然十几岁了,养不家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我大哥想着亲子鉴定也做了,好歹是亲生的,就养着了。”韩文芳很怕江南,埋着头不敢看他,自己不在理,无论江南怎么没大没小地拐着弯骂人,韩文芳也只能受着。
故事发展到这里,按正常套路,正妻死了,小妾该上位了,母凭子贵,就此走上人生巅峰才对。
然而世事无常。
韩文芳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大嫂死后,不知道为什么,你妈妈变得非常怕我大嫂带来的那个孩子,刚开始还和他讲道理,说你们两兄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还小,要小心照顾,长大了也要互相扶持。后来你妈妈可能是产后抑郁,情况越来越严重,不允许那孩子碰你们俩,直到有一天那孩子想抱你,你妈妈彻底爆发了,没留下一句话便带着你俩走了,走时你俩还没满百天,名字也没来得及取。”
江南终于来了点兴趣:“所以你们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小鬼?”
“不算小名,”韩文芳说,“你爷爷觉得你们兄弟俩打小调皮,左右名字没定下,大小鬼地叫,大家也跟着叫。”
江南小声嘟囔:“还不如叫调调皮皮。”
不出所料,他又挨了一脚。
韩文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见江南说什么,自顾自道:“因为这事,我爸更加不待见那孩子,他老人家和我大哥找了你们很久,突然有一天,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说你们好像在宁安市,我大哥气都没歇一口,匆匆忙忙半夜驱车过去,结果出了车祸。”
“我大哥一死,我爸孙子儿子一样也没捞着,他把气全撒在那孩子身上,那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后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