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眼花看错,”他顿了好久,才慢慢道,“那是鹓鶵。”
“哦,”我累得气喘吁吁,没什么精力去在意他的语气,心说看山跑死马,古人诚不我欺,“鹓鶵怎么会想到要来救丹殊?他也欠丹殊人情?”
将离无奈道,“欠什么人情,丹殊不过是一介凡人,鹓鶵却是南方神台的主神之一。”
“原来是这样,”我心说难怪他这么从容不迫,像是溜达一圈捡个花花草草回家一样,“神灵最慈悲,那丹殊被带回去应该也会被好好照顾,你别担心了。”
将离停了一会儿,问道:“椿杪,你为什么说神灵慈悲?”
“你这问得好笑,”我说,“神不慈悲,难道鬼慈悲?”
将离说:“神要人定期献祭,要新鲜血肉供养,稍有不满意就降下天罚,哪里慈悲?”
“你这说的是凶神吧,正常的神灵不都是庇佑人间的吗。”
“不,”将离摇头道,“所有的神都是这样。唯一一个不要求人间献祭的神是东方扶桑帝君,可是他时睡时醒,前段时间已经失踪了。”
“你说鹓鶵来救丹殊,鹓鶵是南方主神之一,性格冷漠,从不在人间现身,凭什么要来救丹殊?”
我叹了口气,“你还是不相信。”
“你跟我说华阚他们来救丹殊我都信,但是鹓鶵,”将离苦笑,“我真的不信。”
“雷神来劈你我之前,肯定已经与丹殊交过手。丹殊显然没有拦住他。而丹殊是绝不可能对椿杪你的安危视而不见的。”
“椿杪,你跟我说实话,丹殊,他是不是已经,已经死了?”
我脖子后面一滴热热的水珠滑过。
我只好停下来,认真道:“也许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我的确见到丹殊被一只大鸟救走,并没有死。那只大鸟不一定就是鹓鶵。贸然允许他带走丹殊是我的过失,我答应你,等你养好了伤,我和你一起去找丹殊。他一定还活着。”
一滴滴水珠接连不断地掉落下来。
“如果丹殊真的死了……”将离原先那么张狂的样子,好像什么也不怕,现在伏在我背上,哭也咽下声去。
我不忍道:“他之前入魔被封印都没死,怎么会死在这种事情上?”关于丹殊的入魔与雷击,我其实有很多疑心之处,比如天谴应该是天雷,怎么会由雷神出面?但是现在不是和将离说这个的时候。“天不绝人,你不信我,总要信天道。”
将离这回没反驳我,我感到他在我背后轻轻动了动,好像是在点头。
我松了口气,“总之咱们先赶路,你我现在都体力不支,眼看就要入夜,山中不知道会有什么精怪,咱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这附近你熟不熟?”
将离答非所问道:“椿杪,你把我放下来吧。”
“你算了吧,别逞强了。”我说,“之前还差点被人打成原形呢,现在就给我老实点歇着。”
将离别扭了几下不动了,没一会儿,又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苍梧。”
广袤人间,处处有神灵驻守。西方不能去,东北方也不能去,那么只有去西南方向的苍梧了。至少在那里,有人不会坐视“椿杪”被袭击。
我抬头看了一眼,暮色四合,雾气开始在山谷凝聚,凉风偶尔袭来,丝丝入骨。
凶神遍地,天不佑人。与我所“记得”的大不一样。到底是谁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