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佟嬷嬷回到殿内时,夏竹已经下去了。
琥珀说道:“娘娘让人带她下去吃东西,顺便整理一下仪容,换身衣服。”
佟嬷嬷微微点头,“等一下奴婢和夏竹谈一下,将事情摸清楚。”
“有劳嬷嬷了!”佟安宁笑道。
珍珠看着提笔写东西的佟安宁,小脸皱来皱去。
“怎么了?”佟安宁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抬头笑问。
珍珠微微噘着嘴,“娘娘,夏竹毕竟在乾清宫伺候过,她现在还伤了脸,谁知道是不是惹了其他人,若是给你带来麻烦怎么办?”
佟安宁耸了耸肩,“只要夏竹不是惹了皇上、太皇太后他们,我就不怕。再说,若是闯了大祸,她估计现在也活不了了。”
半个时辰后,佟嬷嬷回来了,夏竹还算配合。
据说,她受到如此“优待”,主要是后宫庶妃钟吉氏针对。
庶妃钟吉氏在没入后宫之前,也在乾清宫伺候,和夏竹一样是乾清宫宫女,她的阿玛是内务府一个总管,其家族在内务府经过这么些年的打拼,也有了一些权利,有心想要让家族更上一层,所以使了关系,将庶妃钟吉氏安排进了乾清宫。
夏竹之前在乾清宫时,“坏过”庶妃钟吉氏的“好事”,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好,后来夏竹伤了脸,从乾清宫退下后,接连受到针对,经过一打听,就查清了是庶妃钟吉氏的缘故。
她一个小宫女,宫内宫外都没靠山,就算有人想替她出头,但是一听对方背后是内务府总管,也都歇了心思,毕竟宫内生活,内务府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如果被庶妃钟吉氏一不小心迁怒了,可能自己也落得夏竹的下场。
佟安宁听完,叹气道:“看来,皇上对内务府整肃的不够。”
佟嬷嬷道:“庶妃钟吉氏的阿玛名叫满达,是内务府庆丰司的总管,在宫里也算是有人脉,庶妃钟吉氏是康熙十年承宠,在后妃中承宠频次并不高,因为之前是乾清宫宫女,所以其他庶妃不怎么看得起她。”
忌惮她背后的包衣势力是真,看不起她也是真的。
众所周知,内务府三旗是镶黄、正黄、正白包衣三旗的统称。
若说八旗是皇上的奴才,所谓包衣就是奴才的奴才,出身卑贱。
八旗满、汉、蒙等正身女子,年满十三至十六岁,每三年就要参加一次选秀,入宫为妃或者指婚给八旗宗族子弟。
而内务府女子虽然也参加选秀,但是和八旗女子的待遇却相差甚远,内务府女子被选入宫,往往是充作宫女,是皇室世代为紫禁城圈养的皇室家奴。
清朝又最重血统、地位,一个包衣出身的庶妃,在那些后妃看来,实在是扎眼。
也因为会这样的待遇,那些乾清宫中想要“爬龙床”的宫女才会迫切,想要成为后妃,若是能诞下一儿半女,得个封位,到时候举族飞升、抬旗,不用被别人鄙夷包衣身份。
佟安宁:“对了,庶妃钟吉氏是哪个宫的?”
佟嬷嬷道:“目前住在永和宫。”
“永和宫?”她皱眉想了想,似乎上次伊哈娜说过,永和宫现在住着富察庶妃和萨察庶妃,没说过钟吉氏,看来伊哈娜也不怎么将她当回事。
话说,这永和宫好像是德妃的主场,她也是宫女,不知道现在进宫没有。算年纪,应该也是时候了。
“算了,不想了,今夜不急着睡。”佟安宁捶了捶有些僵直的肩膀,“瑶瑶要卖惨,我也需要卖惨,秋嬷嬷,明天给我弄个比较柔弱的妆容,让皇上看了就心疼我。”
秋嬷嬷闻言,“娘娘身子弱,熬夜太伤身子,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佟安宁摆摆手,“不用,熬夜这事我上辈子有经验,熬一会儿没事。”
“娘娘又说笑了,上辈子的事情怎么知道?”秋嬷嬷笑道。
佟安宁昂起头,“我上辈子是夜猫子!你们不用担心我。”
然后一个时辰后,刚才信誓旦旦的佟妃娘娘歪在暖炕上,睡得人事不省。
她也不想想,身下烧着热炕,暖阁里热气腾腾,捧着一本看过的志怪话本,还是文言文那种的,加上晚上有吃了药,岂能不睡。
秋嬷嬷看着睡得小脸粉红的小姑娘,心里软成一片,将人小心地放到床上,脱了衣服,盖好被子,然后将灯熄灭……
等到天快亮时,佟安宁醒了过来,年底这段时间,太皇太后、皇太后她们免了嫔妃的请安,皇后见状,也依从太皇太后的步子,免了大家的请安,所以让佟安宁终于有睡懒觉的时间。
守夜的珍珠听到动静,连忙命人张灯,倒了一杯温茶递到佟安宁跟前,“娘娘,润润口!”
冬夜火炕烧的足,睡到半夜都会口渴。
佟安宁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就着珍珠的手饮了一大杯水,看向窗外,声音喑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珍珠:“卯时正。”
早上六点了!
佟安宁长吐一口气,揉了揉眼,示意珍珠帮助自己穿衣。
见主子醒了,承乾宫各处的灯被点亮,众人开始在院子里走动,不用担心因为脚步声吵到主子。
佟安宁穿好衣服,殿门打开,一股冷风迫不及待地涌进来,让她精神一震,瞬间清醒了,瞧着院中的积雪,笑道:“昨夜又下雪了!”
“启禀主子,这雪是昨夜子时开始下的,特别大,感觉像是往地面撒面似的,都看不清人了。”曹祥满脸堆笑地跑到她跟前。
“哦,这么大!”佟安宁走下台阶,折了一截树枝,往雪地里一扎,雪层有两寸厚。
院子里的积雪每天都有人清理,只是下了两个时辰,积雪就这么深了。
曹祥见佟安宁起身,小声道:“主子,昨夜,守夜的太监说听到侍卫在宫里抓人。”
“又抓人?”佟安宁疑惑。
过完年后,宫里断断续续抓了好几拨人,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雪,居然也没有阻挡大内侍卫干活的热情,看来事情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