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病重,朝会罢免,韩彻也就不用早起去参加朝会。于是哪怕不找韩彻询问,柳氏她们这些家人便能通过韩彻的朝会情况知晓。
“听闻昌王和颖王近来都时常进宫探望,坊间多有赞二者孝心者。”大娘就说道。
“孝心真假还未可知呢!”三娘突然说道。
太子当初是如何遭受老皇帝彻底厌恶打击的?不就是因为在老皇帝病重时,只顾朝堂,全然没将心思放在老皇帝身上么?
如此前车之鉴就摆在那,剩下的这些皇子岂能还学不会教训?
“管他们是真是假,总归与咱家没有什么干系。”柳氏就来说三娘:“这次给你找的相看对象,不论是人品还有才华,皆无可挑剔……你定要好生考虑。”
“阿母,你放心吧,我都知晓的。”三娘说道。
“唉,你二兄也是让我好生着急。”柳氏突然叹气道。
但韩彻最近公务确实特别的繁忙,柳氏就是再如何着急也没用。
北直隶这边才刚下发政令的时候,一些已经形成规模的棉花栽种地也已经按照朝廷的要求,将征收来的棉花种子送达至户部司。
在分发下去之前,韩彻还先要带人对这批棉花种子进行筛选。
朝廷为接下来的棉花推广,其实已经做了一年的准备。今年年初,就先择选一些地区育种。其中柏州作为现阶段棉花产量最为富足的府州,官府除了按照朝廷要求扩大官田栽种,对百姓家自种的棉花种子也做了征收。
“韩大人,柏州的棉花种子和其他地方的,是有何不同之处吗?”在筛选时,有官员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确实有所不同。”韩彻笑着说道。
二人说话的功夫,旁边的几个官员便也围了过来,站到韩彻身边做仔细聆听状。
“棉花其实是有很多个品种的……”韩彻说着,拿起柏州的棉花种子,又拿了另一地的棉花种子,摆放到一起:“柏州最初栽种时,这二者皆有。”
最开始,韩彻在胡货铺子里确实只找到了非洲棉,也就是草棉。
这是因为柏州属于西北区域,在地形上最靠近的地方,也就相当于韩彻穿越前世界的西域。
非洲棉最开始就是通过新疆,传播进来的。
但因为韩彻当时要的棉花种子很多,胡货店家为了吃下这桩大买卖,就借助自己的人脉关系到处搜罗棉花种子,于是便也混进来了另一个品种——亚洲棉,也叫中棉。
亚洲棉也是最古老的棉花种植品种之一,同样具有生长周期短,成熟早,且它的抗逆性强,更为适应亚洲的气候和土壤。
虽说在穿越前的社会,亚洲棉跟非洲棉一样,也都被更为优越的其他棉花品种所取代,栽种面积所剩不多。不过在寻不到更好的棉花品种之前,亚洲棉一直便成为了秦岭,淮河以南以及长江中下游等地区的主要栽种品种。
对于这些东西,韩彻也没法说太多,便只言道:“这二者虽同为棉花,但却是从不同蕃地传入,品种有异。”
“原来如此。”与韩彻提问的官员点头,说道:“其余府州棉花种植产量远不如柏州,虽有种植技艺不佳和地气不同缘故,但不得其种也有之。”
他们一直就有听闻柏州的棉花质量好,产量高。之前朝廷在从韩彻那里得到了棉花的种植技术时,对于棉花有两个品种的问题,韩彻当时就已经在文书里做了讲述。只是棉花作为蕃地来的新作物,他们连基本的种植也都才刚知晓,对于棉花品种的具体区分,又哪能这么快就熟练分辨。
直到眼下这会,韩彻教授他们从各地征收来的棉花种子做筛选,才让户部司的这群人对这两个不同蕃地传播过来的棉花品种,有了较为明确的认知。
大致懂得如何分辨二者后,接下来众官员们的兴致也变高了许多。
以他们的品阶,棉花筛选一事其实也是用不上这群官员亲自来的,甚至比起上手后的熟练操作,他们也是远不如小吏们。
只是这会大家才刚被棉花勾起了几分兴趣,他们又是分配过来随韩彻一道负责棉花推广一事的,对棉花做多些了解,对他们办这份差事总归也是有所好处的。
话说也难怪这位韩状元郎仅靠一些农作物,就能从最初的“戴罪”身份,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品阶,更是被朝廷开始重用起来。只看他对棉花这么一个作物,便能做到这般深入的了解,就远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只听这时候韩彻又说道:“其实棉花种子也能榨油,所榨之油脂,人亦能食用。”
“此言当真?”那些官员听闻这话,顿时变得更为兴奋起来。
棉花在絮衬和纺织原料上所表现出来的优越性,已经让朝廷这般重视起来。若棉籽还能榨油,供人食用的话,那棉花的价值岂不是就更大了!
“自是能吃的,不过需得精炼。若粗制榨油,就拿来直接食用的话,对人身体会产生一些毒性。”韩彻说着,还又重点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对男人。”
“何种毒性?”当即便有官员问了出来。
其他官员们也全都朝着韩彻看了过来,神情很是专注。
“少量时,可使人修心养性,自此清净无为。”韩彻于是就说了。
起初,在场官员并没有听明白韩彻这话的意思,俱都一脸茫然的站在那。
“量大后,可使人远离世俗子嗣烦恼。”韩彻接着便又这般说道。
他这话说完后,在场官员们俱都安静了下来。之后众官员再对着那些棉花籽,便莫名有了一种想要退避三舍的感觉。
韩彻刚刚这么说,也确实是有意吓一吓这些人。
在之前外放的十年里,韩彻哪怕是流放发配去安南做县令那会,地方再差,官职再低,也是当地的主官。
地方政务全都由韩彻一人说了算,他一心忙在公务上,衙门里的人便也都跟着他的步伐走。
可在京城做官到底不同,这边还讲究交际往来。韩彻其实对这些虽不是多喜欢,但也不排斥,更清楚交际往来的必要。
只是交际的多了,难免便让韩彻发觉一些官员身上不好的地方。比如举办宴会招来妓乐陪侍,与官妓狎昵等。
朝廷虽通过官箴和律法禁止官员宿娼,也曾严厉处罚过一些官员,但实际情况却是屡禁不止。
如今韩彻任职户部司,负责棉花推广一事进展顺利,跟同僚们相处时,所展现出来的性格也随和近人,于是便也有官员来邀请韩彻去参加这样的宴会。
韩彻不喜这些,但既然已经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好为这事直接跟他们翻脸,便只以才刚上任,公务繁忙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