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愔沉默许久,终于感慨道:
“人性自私,弘农杨氏有难,杨宽非我宗亲,却与我家有瓜葛,出卖我以求自保本就是人之常情,当时我尚且惶惶不可终日,更遑论是他,我又怎么能够因此记恨他。”
高澄听到这番话,同样默然,他终于完全放下了心中芥蒂。
正如杨愔所言,危难关头,自保是人的本能,他不能因为陈元康舍身护主,便记恨杨愔、崔季舒等人四散奔逃。
“遵彦,你的心胸比我宽广。”
“世子莫要这般说,愔只是遭逢巨变,才有所悟。”
“不说了,你回去好生休息吧,不把精气神养足了,如何能够为宗亲复仇。”
三月二十九,正值春夏之交,天气正好。
在斥候确认沿途安全后,高欢麾下两千骑兵、三万步卒往韩陵山挺进。
依旧广布哨骑,遮掩被粗布覆盖的战车行进。
各部依照先前部署,依韩陵山布阵,高欢堵塞归路,以示决心。
基于此前优秀的动员工作,全军都存死志,士气高昂。
高欢调拨给高岳五百鲜卑骑兵、命他与高敖曹麾下汉骑分居左右,各自隐藏,又命斛律金、韩轨等人为左军,蔡确领五百骑兵与彭乐等部为右军。
自己则领斛律平、王怀、薛孤延等部为中军,以战车结成圆阵防御,命窦泰领侯渊等部为前军,遮蔽敌军视线。
远方,旌旗蔽空,尔朱氏联军在高欢信使邀战下,缓缓而来。
位居中军的高澄看不见尔朱氏军阵,却能望见漫天飞扬的尘土。
他回头看向身旁握紧刀柄的杨愔,笑道:
“有车阵防御,遵彦莫要担心。”
当日乐平城外,高欢也曾劝慰过初上战场的高澄。
可叹,曾经并肩作战的两方人马,终究要在韩陵山下一决生死。
“我只恨不能速去尔朱天光、尔朱世隆的首级。”
杨愔咬牙,咯吱作响。
“我会亲手把他们的首级交给遵彦祭祀宗亲。”
杨愔看着高澄,眼神中满是感激。
“贺六浑何在!何不出来与大王相见。”
有信使打马来到高欢前军阵前,转述尔朱兆的话,大喊道。
高欢策马而出与尔朱兆远远相望。
“贺六浑,我与你设坛盟誓,有香火之情,我将六镇降人交托与你,又许你东出,更封你为王,恩义如此,你为何还要背叛我!”
两军阵前,尔朱兆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