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看着他,眉眼之间有股远不同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沉静气质,她叫道:师父,昨晚雨太大,把我的菖蒲打坏了。
李三九回头看着她手里打蔫的花瓣:坏了就坏了,再给你买一盆。
不用了。女孩指着地上的少年,连日的雨已经把他脸上的污垢冲洗干净,那眼眶四周的紫色胎记清晰可见。
比菖蒲花还漂亮。
少年诧异地抬起眼,头上该是无边松林,朗朗晴天,可他什么都没看到。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盖住了他的双眸,女孩摸了摸他的胎记,轻声说:真好看,就让他留下来陪我吧。
再醒来时,少年躺在一张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小床上,屋里焚着清淡的香,窗就在床旁。
他偏头看去,窗台上放着那盆被暴雨打蔫的菖蒲,紫色的花瓣缺了半边,却依然黏连在根茎上,在晴天下泛着漂亮的色泽。
许多年后,关风与再回到那间小屋,发现当年的木板床上只是铺了一床薄褥和一张凉席,坐上去硬邦邦的,可当时为什么会觉得柔软呢?
他想,也许软的并不是床铺吧,是暴雨后的一处容身之所,是天晴时空气里弥漫的熏香
还有,少年趴于潮湿的地砖之上那刹那一刻不争气砰砰跳动的心脏。
关风与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离得很近才能嗅到。
桃桃被他抱着,不知所措:阿与,你怎么了?
关风与十二岁进清风观,在山上修炼了六年,十八岁那年他下山求学,四处驱邪,多半时候待在学校和混沌冢的总部,每年只有中秋和春节会回来几天。
桃桃记忆中的他是个清瘦的少年,面色总也阴郁着,这些年相处得不多,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现在的男人。
她问:你为什么会在酆山?
关风与松开手,就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看着她:找你。
桃桃愣了愣。
那晚我回了清风观。
桃桃神情瞬间变了:那师父
关风与:我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只有一群黑衣人站在院里,你和师父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晚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桃桃想起来了。
在她昏迷之前,确实见到有人冲进来挡住了黑衣人,她没有看清脸的那个人,原来是关风与。
那天发生了什么?师父为什么会假死,我又为什么会被埋在酆山的棺材里?
师父不是假死,他当时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或中了禁咒,至于你为什么会被带到酆山,我并不清楚。关风与说,我当时寡不敌众,只能由他们把你带走,我在瞿山附近休养了两个月才养好伤回到混沌冢,之后就一直在追查那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