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裹白袍的人从门内走出。
众人屏住呼吸,眼睛不眨地盯着,生怕一个呼吸间他就会消散不见。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圣洁颜色,是神明为了拯救世人在人间投落的化身。
他脸被兜帽覆住,凝视着跪伏于地的崔故伶。
少女浑身脏污,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血痕。
她看起来狼狈不堪,但脸上的些许脏污并没有遮掩掉她清丽的容颜,一双眼眸如高山之湖,横斜之间隐约溶着荡漾的水波。
信众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惊扰了神明,在整条街安静得没有半分声音时,却听见他开口了。
他嗓音犹如世外的梵音:抬起头。
崔故伶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说话。
她仰起头,看见他薄唇淡红,下颌的一丝颜色冷白如雪,还有那双绝美的眼眸。
世人总说,神明本该无情,可她望入了他眼眸的那一刹那,却觉得并非如此。
神明或许无情,但是他,他那如古井般幽深平静的眼眸在望向她时一刹那浮起世间万物都无法比拟的温柔。
可只是一刹,又复归平静。
他似乎将她当成了谁,但一刹之后,他又认出了她不是谁。
他转身走回高塔。
崔故伶终于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头脑一热,哆嗦着伸手拽住了他的袍角。
白袍胜雪,更衬得她指间的泥垢肮脏。
她只抓了一下就松开,可还是不免在他无暇的衣袍了留下了漆黑的一道印:求尊上赐我一株灵脉,我不想再做藏灵身,也不想去北域面对那漫天妖邪,求您了。
周围的信众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人人都想成为灵师,人人都想要株灵脉,人人都祈求。
可神明哪有空理会凡人的贪婪?
崔故伶跪伏于地,身体不住颤抖。
她知道尊上必不会应,脑海中甚至浮现起了北域的风沙和被邪祟捉回北域后会如何的念头。
崔故伶痛苦地闭上了眼,正在她绝望的刹那,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发顶。
一切静极了,如无人月夜寂静的桐花树下。
大千世界在这一瞬间消敛了所有嘈杂,只能听见一些轻微之音,鸟鸣、风过,还有花落的声音。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出手,为她种了一株灵脉。
崔故伶呆滞地望着那面色清冷的神明眼底一抹不属于她的温柔,犹如陷入一场醒不来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