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他终于得以离开寂静之地。
离开之前,女人走下高台,将一条暗红色的小虫放到他的手腕。
那滑腻的,长着十颗诡异头颅的小虫钻进他的血管,奔向他的心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在他的身体内游走、蠕动。
过往身体的痛苦的总和相加也不如此刻体内那不可名状的疼痛清晰。
他跪在地上,几乎窒息。
十首噬心蛊分泌的体.液可以融化的你的血管、皮肤,只要时间足够,它甚至可以从里到外将你一点点融成血水与肉块。女人面具之下的唇弯起残忍的弧度,所以,别想逃。
清风观与寂静之地是两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一个暗无天日,一个却有朝阳、落日与分明的四季。
这里可以看见春花冬雪,能闻到山间翠林中新绿的气息。
还有那个女孩。
菖蒲花。
那是关风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
虽然身上已经不再沾满脏污与血迹,可他还是有意识地避开用胎记的那一边脸去面对别人。
那是叫人觉得丑陋与恐惧的东西。
桃桃发现了他这个习惯。
某天,她跑去山上采了很多紫色的花回来,将它们放进药臼里捣碎,捣出一堆紫色的汁液。
她用毛笔蘸着汁浆在自己眼眶周围涂了满满一圈。
又趁李三九午睡时在他脸上也涂了一块。
李三九睡醒后要去洗脸,她不准:我们不是一个师门吗?
女孩声音稚嫩,天真地说:一个师门就要长得一样啊!!!
黏黏的花汁贴在脸上很不舒服。
李三九踹开桃桃走向院里蓄水的缸。
女孩抱住他的腿不准他去,李三九压根不理她,拖着她走了半个院子。
桃桃那有些不合身的小道袍把院里地上的灰尘蹭得干干净净,还不肯撒手。
关风与看着眼前的闹剧,开口:师姐,我没关系。
桃桃不听,在院子里撒泼打滚,终于把李三九吵烦了。
他指着地上的女孩臭骂道:你个死丫头是来找我讨债的吧?!
骂归骂,李三九却真的没有洗脸,任由那圈紫色的东西在脸上糊了一个星期。
而那女孩,她会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毫不避讳地把花花紫紫的脸对着他:阿与,你觉得我难看吗?
从前认为这样的自己丑陋,可当女孩脸上也糊住了紫色的一层,关风与却不觉得她丑。
相反,这世间任何的美好都不足以形容她。
他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