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沉默,连与他对视都觉得窘迫,只好全程垂着眼睫,仔细擦拭他胸口的血渍,为他上药。
月色朦胧,照在篝火之上。
南宫尘偏头,望着两人在月下的影子。
单看那影,朦朦胧胧的,明明是在为他上药,却像是主动贴在他的怀里。
若影子里的假象能够成真,也是件不错的事。
他弹动手指,一缕雪色灵力落在影子上。
影子便真如他所想动起来,仿佛有了生命,在他面前演绎了一场他喜欢的戏。
专注上药的桃桃对此浑然不知。
新伤旧伤交叠,该是很惨烈的模样,可她在看伤口时,脑海中忍不住浮起了许多古怪念头。
她心想,从前他的肌肤也是这样白,这样滑,这样紧致漂亮吗?
月色低垂,道观齐腰高的荒草里虫鸣贴耳,几乎要钻到桃桃脑子里和她那些奇怪的念头打上一架。
她上着药,不知怎的把自己上得满脸通红。
当凉风将他身上的气息吹进她的鼻端时,更红了。
如凛冽的冰雪,又带着微弱的血气。
可偏偏在两者之中,夹杂着让人心念皆乱的,她不知如何形容的味道。
慧觉早已不知所踪,连带着把李修胤一同带走了。
鹧鸪天。南宫尘的目光从影子戏上收回,忽然道。
什么?桃桃恍然间抬起头,望见了他在月色里清隽的脸。
你问我那首小调的名字。他轻声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头顶落英纷飞,树叶被晚风一拂,便散在尘世之间,遮住了清透的月色。
道观的天光变得昏暗而朦胧了。
在这样光线中,周遭一切看不清晰,给人一种隐匿在黑暗中的安全感。
似乎无论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可以被遮掩的。
南宫尘撷了一片新绿的叶抵在唇间,吹起了曲调。
悠远,绵长,与桃桃刚醒来时听到的一样。
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
桃桃心中忽地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你这些年坐在高塔里,都在想什么?她问道。
南宫尘静了静,言简意赅:你。
这下轮到桃桃静了,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他觉得这无边夜色就要褪去,天光将至,她才开口:我也想过你。
很多天,很多回。
在混沌里,我会想,这些年你在做什么,来到人间,我又想,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