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公子道:“提是提了,可不是直接记名。孙姨母信中说,嫡母亦是母,不欲夺人子,若是令尊扶正二房,不必提及;若是并未扶正尊兄生母,为了尊兄前程故,可将尊兄记为嫡长。”说到这里,不由一阵唏嘘,只说孙氏良善,方能如此处处妥体贴他人。
沈瑞不知为何,却是直接想到“三足鼎立”。
孙氏若是在馈赠沈瑾遗产时,提及将沈瑾记在名下,虽在情理之中,可未免有携恩图报之嫌,谁晓得会不会引得沈瑾母子嫉恨。既馈赠了,又不图母子之名,那沈瑾母子剩下的只有感恩。后边那一句“若是”,又有不尽之意。
假若沈举人扶正郑氏,郑氏得了孙氏嫁资,只当真心感激,善待沈瑞,否则就有忘恩负义之嫌;假若沈举人没有扶正郑氏,孙氏此举,可谓对郑氏母子再次援手。
在蒋三公子看来,孙氏这般安排过于厚道;而在沈瑞看来,却直觉地认为,此事定有后续。蒋三公子提前将此事告知自己,不过是怕自己年幼,无法体会孙氏这般安排的苦心,舍不得其留下的半副嫁妆,在族人面前露了不忿。
可是他心里明白,这身体年方九岁,即便孙氏嫁妆没有捐赠,全部留给自己,也轮不到自己掌管。等到自己长大成人,能剩下多少都不好说。
这边,蒋三公子与沈瑞说着孙氏留下的“遗书”,阳宅里,沈理亦提及此事。
“各位太爷、叔伯长辈,婶娘后事本轮不到小子多嘴,只是逝者为大,婶娘既有遗命在此,总应尊了婶娘遗命才好。”沈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
各房房长本就是来做个见证,听到沈理提及此事,都觉得戏肉来了,不由目光烁烁,齐齐望向沈理。只有族长太爷依旧面沉如水,抚摸着胡须不语;沈举人则是脸上见恼,哼了一声道:“孙氏真有遗命怎会不交代自家人,反而交代给外人,哪有这般道理?”
沈理直视沈举人道:“源大叔此话,可是疑侄儿扯谎?有婶娘手书在此,源大叔可否验看真伪?”
沈举人满心不忿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四房家务,总不能任人空口白牙安排,自然是要看。”
沈理也不啰嗦,直接将信封送到沈举人身边。
沈举人皱眉接了,拆开看过,却是看得眼睛发直。各房房长见了,不免窃窃私语,很是好奇手书中所记内容。族长太爷“咳”了两声,唤醒了沈举人,问道:“可是瞧清楚了,是你娘子亲笔不是?”
沈举人神色复杂,说不上是羞是愧,沉默半响,最终神色讪讪,道:“正是孙氏生前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