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姨娘盯了他半晌,他依旧是这副“不说出道理来,便拒绝从命”的架势。
珍姨娘沉吟片刻,方缓缓开口,“近来朝局你也知道,空出不少缺儿来。张家,必然要给女婿谋个好去处的。”
那汉子一脸“那是自然,你说的都是废话”的神情,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珍姨娘道:“这会儿让那消息进京,张家自然不会再动作了,岂不可惜?不若再等一等,等张家银子也花了,位置也谋好了,那人踌躇满志准备升官的时候,嗯,再让那消息送过去……”
她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一个笑来,虽然很浅很淡,却骤添了十二分的艳丽。
对面的汉子业已呆住了。
不是为着眼前美貌的妇人,而是……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呐。”那汉子在心里默默叨念,怪道大人能将这几条线交与她。
珍姨娘眼波流转,见那汉子躬身领命了,方收了笑点点头,道:“几时让消息进京,我会着人知会你。你手脚也做麻利些,莫出纰漏。”
那汉子应声去了。
珍姨娘站起身,踱步到窗边,凝视着不远处街面上的热闹景象,听着后巷里货郎一声声的吆喝声,感受着这人间烟火气,再次轻轻笑了。
若是不曾得到过,失去了也就失去了。
若是明明抓在手里了,却偏偏眼睁睁看着失掉,那才叫锥心刺骨,痛彻心扉。
她定亲时有多风光,被退亲时就有多狼狈。
定亲时多少人羡慕夸赞,被退亲后就有多少人讥讽挖苦。
定亲时有多憧憬,被退亲后就有多绝望。
她摩挲着颈项,那里,曾有一道伤痕,上吊的白绫勒出来的淤痕,母亲用千金买来顶好的药膏,才将那伤痕去了。
但是心上的伤口,就从不曾愈合过。
她喃喃自语道:“如今,便让你也尝尝这般滋味罢。”
第六百三十章 晚来风急(六)
十月二十二,沈沧两周年祭礼。
本身小祥大祥便不是那宾客众多的隆重祭礼,沈家更是办得低调,而在这个朝堂风云变换的时刻,便是有心想巴结一下新出炉的杨詹事、准阁老的,也不过是送了奠仪过来,不曾亲至。
沈家这边除了至亲族人之外,便是姻亲几家,以及沈沧生前最为亲近的旧友、同僚、门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