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渐大了,曹颙也不想将他们圈在院子里养。不过毕竟不是十里八里的距离,数百里行程,对孩子们来说,实是辛苦了。所以,他也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悲观,他的心里,原本有些忌讳儿子与自己同行。毕竟对于曹家长房这一支来说,在长生落地之前,曹颙与天佑是唯二的血脉。
要是父子两个出了闪失,对曹家长房是致命打击。
有的时候,不是畏惧死亡,是放心不下活着的人。或许会被讥笑为胆小鬼,但是保全自身,不死在父母亲身前,也是一种孝道。
有了长生后,这种忌讳就少了许多。
曹颙虽不是信奉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种教条之人,但是想着儿孙对父母亲的意义,心里也颇有负担。
七阿哥听说女儿、女婿要往热河小住。便使人将曹颙叫去淳郡王府,问了他们热河住处安置的情形。
曹家在热河没有私宅,七阿哥是晓得的,所以他吩咐曹颙住淳王府的园子。
虽不晓得今年往热河随扈的名单,有没有自己个儿,但是七阿哥还是希望女儿、女婿住得舒坦些。再说,就算他随扈,那边的园子也住得下。
亲长好意,曹颙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就算他们夫妇两个,到了热河,便能寻到合心的宅子,但是收拾入住也要些时日,暂住王府花园正是便宜。
这一番折腾下来,曹颙倒是对京城生出几分留恋来,好像有些舍不得走了。
说起来毕竟京城府里是家,万事方便。
不过想着京城的郁闷日子,曹颙还是期待出门透透气的,要不然一年到头来,脑子里就想着阴谋诡计,人也变得阴狠无趣了。
自保是为了求生,学会适当的手段,也是为了能屹立不倒。但是要是人心扭曲了,整日里不想着别的,眼里只看到算计与阴谋,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府里有个真和尚智然加上居士蒋坚,曹颙的心境倒是越来越平和了。
对于当面斥责他、辱骂他之人,曹颙生不出怨气。这个世上,除了父母,没有谁有义务对你好。
既是入了社会,人与人之间,就有各种不同情绪与心情。被喜欢、被接受与被厌恶、被拒绝都是人之常情。
那些藏头露尾、不敢露出真面目之人,曹颙心里只觉得可怜。
或许他们真实身份是人前的君子,儒雅可亲,待人温煦,但是私下里却是尖酸了些,弄出小动作,使些小手段,无事生非也好,听风就是雨也好,污蔑、诋毁别人人品。
那样子,像是要将别人贬低为一堆狗屎,心里才爽快些,却不晓得,恶语伤人,先脏的是他们自己的嘴,再污秽的是他们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