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站着两位大臣,一个是今日当值的户部侍郎,一个随扈而来的署理内务府总管事务散秩大臣观保。
康熙合上奏折,对那户部侍郎道:“八旗官兵粮米定例于八月内支放,今若候至八月,米价必愈加腾贵。着于五月初十日起即行支放,着再发米三万石,交与原派卖米官员,减价粜卖,即日传谕户部。”
那侍郎跪领了旨意,退了出去。
待那侍郎出去,康熙看了看观保,沉声道:“去年直隶所属地方水涝,未得丰收,目今京师又旱,朕心深为忧虑。自明日为始,朕于宫中每日只进膳一次。先人而忧,后人而乐,或可感召天和。”
观保听了旨意,已经是红了眼圈,身子颤抖着,恨不得代为身受。
康熙见他如此,摆摆手道:“跪安吧,朕还要看折子。”
观保哽咽着出去,正好碰到十六阿哥迎面赶来。
见观保用袖子擦眼泪,十六阿哥不由止住脚步,笑着说道:“老观,这是受了委屈不成?跟爷说说,爷给你做主?”
观保忙放下胳膊,给十六阿哥见过礼后,说了自己落泪的缘由。
皇上到底过了甲子,正当是养生惜福的年纪,这一日一餐哪儿受得了?只是这些话,大家心里都明白,也没人敢在御前说。
就像喝醉酒的汉子嘴里嚷得从来都是一句“我没醉”一样,上了年纪的人最盼着的也是“我没老”。就算他真老了,别人也得奉承他年轻,否则的话,他就该怀疑别人是不是咒他死,或者是盼着他死。
十六阿哥听了观保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看了观保道:“先这么着,你我也都费心脑子,看有什么法子能劝皇阿玛加餐或是劝皇阿玛进补些什么调理。”
观保也没法子,只好往膳房那边去了,看有什么食谱是吃一顿,就能顶一日的。
京城,曹家东府,内院上房。
兆佳氏耷拉着脸,瞪着曹颂道:“怎么好好的,又不开席了?我都同你表姨母说了,要接她过来吃酒。”
今日是曹项纳妾之喜,新姨娘的屋子已经收拾妥当,曹项也沐浴更衣,穿戴一新,一切都按照章程走的,只是不开席了。
曹颂就算再憨,也不会说是三姐姐发话不许办,那样的话,只会引得兆佳氏大怒,同曹颐越发生出嫌隙。
“母亲,这是朝廷旨意,官宦士大夫之家,不得宴饮、不得听戏,要用心祈雨。”曹颂笑着说道。
兆佳氏听了,不由皱眉,道:“这朝廷的官老爷闲的,是不是?这还操心别人家吃什么,怎么过日子?”
曹颂说道:“听说连宫里的娘娘都减餐,谁敢不把祈雨当事儿,怕是要倒霉。母亲,左右老四这也不是娶妻,就别闹那些虚的,犯了规矩引来御史,儿子的前程就要断送。”
听曹颂说得厉害,兆佳氏到底是内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不敢再胡乱拿主意,讪讪的说道:“那使人去跟你表姨母告罪吧,别忘了带两盒饽饽赔罪。”
曹颂应了,下去吩咐人出门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