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曹颙不言语,曹寅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可是有事?”
“嗯。”曹颙点点头,道:“十六阿哥来信了,说是举荐儿子到户部当差。儿子心里有些迷糊,寻父亲拿个主意。”
曹寅闻言,并无意外之色。早在他递折子请辞之日,他就知道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还将十六阿哥卷进来。
虽说按照律法,官员举荐不受“连坐”之罪,但实际上,要是被举荐人出了纰漏,举荐人也要担待些干系。干系大小,就要看上头的“恩典”。
他没有回内院,同儿子来到书房。
缄默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问曹颙道:“颙儿,若是到户部,你可有敛财的法子?”
曹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父亲,儿子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之前的几次开源,都是因势成利,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才取个巧。儿子虽在户部当过差,接触的差事也是有限,要是过去也是两眼一抹黑。”
曹寅相信儿子这番话,可是龙椅上那位信么?
曹寅望着儿子,不禁有些自责。
儿子的性格,甚是内敛,从不招摇。若不是自己当年在给皇帝的秘折中,将儿子的本事如实道出,也不会有今日。
自古以来,为皇帝开源节流的臣子不少,有几个好下场的?
原本他是“忠心”一片,感念皇帝恩德,希望儿子同自己一样,粉身碎骨效忠皇帝;如今知道的事情多了,心境也不同,愚忠之心淡了几分。
“你年纪轻、资历浅,接了新差事,就算有不妥当的地方,不过是降职再磨练。不过,如今牵扯到十六阿哥,份量就不同。十六阿哥已经弱冠之年,还没有封爵,要是受了你的拖累……”曹寅说到一半,剩下的话没有点明。
曹颙这边,不由皱眉。
到底谁跟谁亲?就算他同十六阿哥交情深厚,还能强过康熙与十六阿哥的骨肉天伦?
以前的康熙严厉虽严厉,但是里面也带着慈爱;如今的康熙,却只像个古怪的老头,想一出是一出,让人头疼。
曹颙犹豫了一下,问道:“父亲,您瞧着皇上是要安排儿子去户部做什么差事?”
就算要降职,也得有个罪名不是?曹颙的脑子里飞转,寻思自己过去这一年多,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他本是小心谨慎之人,怎么会将把柄留在外头?
想了一圈,不由有些心灰意冷。是升是降,都是康熙一句话的事罢了。像他父亲,又有什么过错?
曹家仆人,是有不检点的,但是同京城其他人家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
要不是自己决定将胡成送到衙门官办,也不会给御史机会弹劾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