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一半,发梢处都染黑了,只有帽子底下能看出来。
“六部司官,这么艰难?”永庆忍不住,冲着曹颙问道。
“何以至此?”曹颙看着马俊,心中已经是颇为自责。因想着他有家族余荫,加上不是初入仕途,曹颙倒是没有为这位朋友操过心。
马俊自嘲道:“许是读书读多了,读傻了吧!既想着干点实事,显摆显摆自己的能耐;又想着左右逢源,上下讨好。却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越想要弄圆弧,越是艰难。折腾来,折腾去,一事无成。”
“就算不愿做京官,也不该就断了仕途,谋个外放又不是难事。”永庆仍是不赞成马俊的草率。
马俊苦笑道:“善余,小弟没做过外任么?小弟算是看清楚了,这年头,就算是昧着良心,也干不了什么事儿,这官还当着有什么意思?”
“令尊、令伯允了?”曹颙见他态度已经决绝,开口问道。
“嗯。”马俊点了点头,道:“伯父之意,离开也好。如今京城不太平,避开这几年,往后等到太平了,再出仕也不迟。”
到底是熬到京堂位上,有些眼界。
曹颙此刻,倒是不替马俊惋惜了。马俊出身清贵,少年进士,入了仕途,又见识了太多污秽,能沉寂下来,修身养性也是好事。
永庆见马俊如此,想想被降官的曹颙,忍不住攥起拳头,闷声道:“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孚若老实能干,却落得个贬官的下场;天成勤勉当差,却不得不弃官。”
“权当歇歇吧。”曹颙举起酒杯,对马俊道:“天成兄,你读了这些年书,存了济世之念,如今也不过一时混沌。不管如何,不要忘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相信,总有一日,天成兄必有用武之地。来,小弟敬天成兄一杯!”
马俊端着酒杯,看着曹颙,露出几分羞愧,道:“真是惭愧,伯父早说过,我带着文人的酸腐,遇事爱钻牛角尖,让我学习孚若的豁达。比起孚若所遇挫折,我这边倒是有些无病呻吟。说起来,还是我涵养不足,不能像孚若这般荣辱不惊。”
哪里是什么豁达,哪里是什么荣辱不惊?
不过是曹颙多活了一辈子,能看得通透些罢了。人存与世,谁能为所欲为。就算不想做之事,有的时候为了责任,为了身边的人,也不得不为之……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曹颙出城为马俊送行完毕,回到府里,这任官的旨意就下来了。
户部给事中,正四品京官。
户部给事中,作为督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之一,同都察院十三道督察御史一起,被合称为“科道”,是言官。不同的是,前者直接对皇帝负责,后者则是对都察院都御史负责。